孤影风(226)
见班瑶现身,错愕、慌乱、兴奋在人群中蔓延,不用跑长路去找班瑶寻仇,即为兴,忌惮她的武力与惊胧长刀,即为慌,但他们定睛一看,班瑶手中的长刀并非惊胧。惊胧刀身黑亮,刀长五尺,而此时她手中刀,刀色银亮,刀长较之短上近一尺,刀身却稍宽些,因不是惊胧,大家放松了些许,因刀势显威武,又紧张些许。
局面僵持了一阵,班瑶单刀直入,开口说道:“诸位兄长,对我多有误解,我此次出现,没有敌意,只是想为青琼找那位假名洛一高的高震报仇。你们不要再被他诓骗、勾动,做下错事。我们曾经,都被这个高震耍得团团转,青琼,乃至红枫都被弄得败亡。兄长们,难道你们想让辛苦经营的门派也步青琼、红枫后尘吗?”
话落,忽然一阵阴风袭向脖颈,孙藏锋的剑尖即将刺入,却及时被钱修拦住。见到钱修竟护着班瑶,孙藏锋气极,因使的剑为银电,钱修既是惊诧,又不意外,此前他不是没怀疑过银电的去向。
“我们是来为青琼报仇的,孙师叔没忘吧?”钱修对孙藏锋道。
“哼,什么态度!我怎会忘。可你还记得吗!”孙藏锋质问道。
“侄儿不敢忘。”钱修道,“今日便是依师叔之命,来取高震狗命。”
想要自家性命的人越发多了,高震笑看这一切,他捻着胡须,想着该下哪一步时,枝叶攒动,屋瓦碰撞,原是苍梧弟子在李晴华的带领下,包围了广场上所有人。他们用上已点燃的自制牛粪土弹,万发齐射向人群。
各门派与青琼一干人左闪右避,躲开那火弹。火弹掉落于地上炸开,飞溅的火花,飞扬的粪土味,在午后烈日的作用下,更显得危险,更臭气熏天。
“他们哪里弄来的这么多粪便?还敌友不分!”叶白露捂着鼻子边躲边骂道。
“‘空城计’变‘请君入瓮’了,我们都是被算计的棋子。”班瑶不满道。
“快别说了吧。师叔你那也能叫空城计?孔明都要喊冤。”叶白露道。
见事态不妙,卧伏多时的孟文耀跳出堂外,拔剑相求那李晴华收手。李晴华无动于衷,孟文耀立刻将其挟持,命令苍梧众人停火。李晴华却继续命令弟子们不要留情。弟子们没有听她的话,皆放下了火弹。
火烧得粪土气味更加呛人,金矢门中,有位大汉发了狂,挥着斧头砍了身旁的几位同门中人,像头疯牛,接连砍翻几辆粪车,越发在兴头上,砍杀了几个苍梧弟子,血染砖石,血溅上栀子花,洁白变得殷红。染血的斧头更加刺眼,大汉转身之际,被突如其来的虎胆剑一剑绞死。
虎胆剑为极为锋锐的软剑,乃是湛剑庄庄主燕云凤的佩剑。她落在倒地不起的大汉身边,梅山派掌门惊呼“玉蜂夫人”。
“我因杀虎闻名,人称‘伏虎夫人’。”燕云凤道,“江湖人忌惮我,蔑称我为‘玉蜂夫人’。”她藐视着两方,气势占据上风。
但这样远远不够,这样止不住当前的刀戈,各派人马未必会被吓退,还需新法子。班瑶心想。
日西云移,纷乱又整齐的步伐追随一匹赤额骏骢来到场地前方,与大堂遥遥相望。马背上之人正是聂家庄的聂贤,她身后的则是本屯在苍梧西南边的聂家庄之人。聂家人之中,竟还有洛燕通等人。
洛燕通见到眼前景象,父母尚安在,弟子中又有人死去,既喜又悲。被霁月看住的柳恒目光穿过人群,又见到班瑶,内心有说不清的感慨。
血花帮帮主走上前去,拱手道:“敢问,可是聂家庄的老二——聂贤?”
聂贤还礼道:“正是,阁下是血花帮的郭帮主吧,久仰久仰。”
郭帮主道:“哪里的话。聂家庄此次前来,是要同我们一同讨伐江湖败类?还是帮着苍梧等人对付我们?亦或是,只是来搅混水,等着我们鹬蚌相争?”
“都不是。”聂贤道,“我为家国大义而来。”
此言一出,大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倒是班瑶他们与燕云凤他们清楚怎么回事。
聂贤道:“诸位可知?播州作乱,那播州宣慰司杨应龙,带兵攻入川贵等地,血洗城池。我聂家庄位于湘西之地,也遭逢了战火。吾兄聂文,率聂家庄众人守土抗敌。我既是妹妹,不能辱没兄长与聂家的名声,我为大明子民,若坐视家乡被烧尽而无动于衷,丢城弃土,岂非不忠不义?岂不是助长叛徒气焰,毁我山河?我今决定回去相助吾兄,与我这些手下都说了,愿意随我前赴御敌的,就随我去,不愿意的就留下。没想到,他们都愿意。”
“聂庄主,我也愿意!”叶白露喊道。因她起了头,梅山派的、赤灵派的、血花帮的……那所有本来围攻苍梧的人有不少也响应起来,连苍梧弟子们也纷纷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