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处下风，走为上计，花鹏鸿立即决定遁逃，他把住墨玉以作威胁。可班瑶心里，对墨玉为花鹏鸿求情一事，极为不满，心想他母亲为花浪子所害，竟无动于衷，孽子也，就且让墨玉被绑了去，多叫他领教生父的真面目。她佯装中计，放过了他们。

捂着负伤的左腰，班瑶一路速行，翻越入楚记银匠铺，因腰痛，从屋檐落地时，没站稳，闹出了动静，惹来卫惺执剑直冲到内院查看。

见来者是班瑶，卫惺松了口气，收了剑，却道：“敢问贵客，是来买银锁吗？”

“好了好了，你我二人不用对暗号了。”班瑶摆了摆手，连忙找了张椅子歇息片刻。“我托留于你这里的药粉可还在？”

“当然。”卫惺转身去后院找药。

这时，听闻动静的师跃荷双手握着那柄班瑶给她的小铳也冲进内院。“别开火。”班瑶忍着腰痛，叫师跃荷收起火器。见是恩人，师跃荷放了心。当卫惺拿来了药，班瑶迫不及待解开衣衫，把主腰与裙腰分别上下扒开，露出伤口，将药粉敷于其上，又问她二人要来纱布，给自己裹上。

“这是哪里的药？”师跃荷问道。

“从蔚宁医馆买的。此前出门押货，都会从那里买点药以备治疗外伤。”班瑶边说边系衣带。

“除了药粉，还有些许橘红色小药丸子，内服所用？治的什么伤病？”卫惺问道。

“是内服，万一伤病过重，服一粒，吊口气。好了，你们快把药啊，行李啊都带上，离了这里。此处已被钱修发现，虽依他所言，他并未将此告知他人，但万一有别的人也发现了这间铺子里藏了什么人，可不能保证他们不讲。眼下，让湛剑庄的人继续在此留作伙计，而你们，等到黄昏时，闭店后，从后门潜出。”班瑶顿了顿，继而对卫惺道：“烦请卫贤侄带跃荷去你家油铺子躲一阵，小泾镇上还有周顺师兄他们，劳烦他们多照顾了。”

“好。师叔，你多保重。”卫惺惜别道。

“一路小心。”

“恩人，你也小心。”

一炉香尽，黄昏已然降临。

☆、第九十章 一来一去

檐下沉闷，安静，一点橙红烛光浮动，远处刀剑相撞之声不绝于耳，细听之下，似有血液流落如水、呜呼哀嚎之响。

“我们……是否做的太过了？”有人打破了沉默。

“当年青琼遭逢洗劫，死去不少弟子，无人问，可做的太过了。”窗前，黝黑的脸染上皎洁月光，任由烛光拂上另一边脸庞的边缘，恰似用泥金描线，金耳坠微微摇动，叶白露一手按上刀鞘，一边咬牙切齿道。

“依白日里聂家人所言，当年红枫山庄同苍梧的洛一高与钱浩等人勾结，你如何看？那聂家庄的聂贤，原本是红枫山庄的儿媳。”燕云凤道。

叶白露道：“当年我与班师叔赴宴，在那掬月楼，见到一卷画，上附有‘洪扬’二字。钱浩，字洪扬。可惜，当时，我们并未多疑。”当年听闻钱浩与孙藏锋指控班瑶为杀害兰馥君的凶手，又在与班瑶打斗中落败，羞愧自尽后，叶白露已是起疑。这些年，她暗中调查，已知钱浩、孙藏锋与洛一高的私相授受，而聂贤告知她的，不仅与她所查之实相合，更透露当时红枫山庄的庄主柳啸鹤也参与其中，他们互通密信，定下交易，帮助钱浩登上掌门之位后，钱浩则兑现承诺，给出许下的财富与土地，而柳啸鹤要的，则更多。

“我与孟师弟，自会向那洛一高复仇。红枫山庄早已吃了报应，不复存在。倘若聂贤真心同我们携手，有何不可？”

“红枫山庄本由柳慰莱一手创建。”燕云凤道，“她可还活着，在聂家庄安享晚年。她今年，已是耄耋之年吧，够长寿的，真叫我这个快知天命的人羡慕。”

“庄主记恨的是聂家庄。”孟文耀道。

“记恨……呵呵。”燕云凤冷笑道，“事成之后，你们，别忘了这些年，别忘了约定。” 月端彩云追，柳梢乌鹊飞，燕云凤起身，领着随从退出屋外，去偏处歇息。

“放心。”背对着他们，叶白露承诺。

檐下，徒留叶孟二人，穿堂风过，烛焰摇曳得厉害，“有客人。”叶白露拔出小刀，走到屋外。皓月当空，庭中立有一人，正是钱修。

“来了有多时了？”叶白露问道。

“看月亮，算一算，约半个时辰。”钱修道。

“听进去了多少？”

“全听了。”钱修见叶白露没有收刀之势，怕生误会，继而道：“我是钱修。”

“知道。”叶白露道，“你如今什么模样，裴师弟都在飞信中讲了。不过，你怎么悄无声息进来的，苍梧已无人把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