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影风(194)
待那韩梅鹤重返班瑶家中时,见到的则是钟秀指挥工匠修整屋舍,墨玉在帮忙搬砖挪瓦,屋内只有孟月。他沿着田径多走几步,便见到那师跃荷在村头遥望远方。他跟随视线望去,眼中的新马车愈行愈小,逐渐消失在青山绿水之间。
他没见到姚菱,也没见到师家的人,猜想那姚菱随师家人离去了。他私下问了墨玉,果然如此。只是,他疑惑那师跃荷为何不肯还家,更疑惑这人算不算他找到的,又算不算他找全的,他还能从班瑶那里得到半箱子谢礼吗?蓦地惶惶不安起来,他在班家探头探脑,欲摸索出那箱子藏在何处,不知班瑶何时回来,他的谢礼也不知何时才有着落。
钟秀烧好了一大锅咸饭与白菜汤,招呼工匠们休息用餐,并匀了些给师跃荷他们吃。“今天马虎些,明日我杀条鱼做给你们尝尝。”
韩梅鹤也留下来吃了,他看孟月与墨玉都吃得很香,师跃荷却胃口缺缺,像是心事重重。
饭毕,韩梅鹤与墨玉一道洗碗,不一会儿,院外有生人至,腰间挎着刀,送来一封书信。孟月接过,旋即那人就大踏步登马而去。孟月此前向姚菱与师跃荷学了一些字,信封上大半的文字她都能认得,唯独不认得一个“聂”字,她连忙向师跃荷请教。
师跃荷因在想心事,没仔细听孟月所言,竟把信拆了,拆开一看,原是写给班瑶的信件,不由得尴尬起来。但一览信中内容后,她找到墨玉,问道:“记得洛娘子提过红枫山庄?”
墨玉放下手中的碗,略有慌张,躲避韩梅鹤旁观的目光,回道:“嗯……嗯……何时啊?”
师跃荷道:“何事?此信是聂家庄寄来的,聂家庄是哪个我不晓得,但信中提到红枫山庄,且约恩人会面商讨赴苍梧之会一事。欸,对了,苍梧不是那洛娘子请你去的地界么?”
听到这,墨玉急忙擦干手,接过信纸阅读。韩梅鹤则细思方才所闻,从前他混迹江湖时,与聂家庄打过交道,一整个庄就是一大只绣花枕头,而那红枫山庄,似远离江湖中心,却抱负不小,可势力不够,和武林各派攀亲便只攀到了聂家。至于苍梧,自红枫破败,青琼树倒猢狲散,它则如日中天,可韩梅鹤不看好苍梧长远,只因盛极必衰。
墨玉读完信后,不知所措良久,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房内踱来踱去。师跃荷见状,叹了口气,蹙眉道:“本就要去苍梧,见见亲人嘛。恩人也不会有事的。若你担忧自身,不若请个高手护送?”说罢,她眼光瞥向依旧在偷听的韩梅鹤。她倒希望韩梅鹤能全听清了去,既然他能受班瑶委托,必定武艺不凡,应是个好帮手。
“姐姐你说的轻巧,你是没见识过真正的腥风血雨,这封信……恐怕是‘请君入瓮’之计也。”墨玉焦急得额头冒汗,背后也湿透了,昔日的恩恩怨怨,真能叫他们见面后不见红?
“你急昏了头了,信又没送到恩人手上,她哪能晓得要去苍梧。我们先行到了那,靠你那秀才一张嘴,与他们讲个明白,这事大概也能了了。若怕是另有诡计,那依我之前所说,请个高手啊。”师跃荷提高声量,走了两步凑近韩梅鹤,“韩大侠,你讲呢?”
韩梅鹤捋须笑道:“大侠不敢当,也就跑得快罢了。受班娘子委托,找人,为了谢礼而已。这在等着她回来呢,我好拿谢礼凑一凑,去买间屋子。”
他言语间尽在暗示要拿钱,师跃荷听出来了,转身回屋从自己的行李中掏出一枚金芙蓉戒指,出来展示给韩梅鹤看,随后道:“你若听我的,跟我们一趟,这枚金戒指便是你的了。”
“就一枚小小戒指?万一是镀金的……”
“这可是十足赤金,吕爱山所制,价值不菲,你看着办吧。”师跃荷有些生气,墨玉却担忧起她露财了,于是,找补道:“就剩这一个戒指,身上都快没一文钱了。留与自己吧。韩大叔讲得对,镀金的,不稀奇。”
墨玉本意是想让韩梅鹤以为她装阔,实际叫韩梅鹤听了去,是激将生灵,认定那是枚真的纯金戒指了。师跃荷预计到了那效果,眼瞧着韩梅鹤就应下了,佯装了几下不舍得的样子,说着要到了苍梧才能交付戒指,韩梅鹤当他们两个就是幼稚的小孩,不足为虑,也便应下戒指到苍梧再收。此外,韩梅鹤还提醒他们,即便书信上落款是聂家,也要注意那些晓知此地事宜的人,只因此信也有三成可能乃他人冒名聂家庄所写。
入夜,师跃荷与墨玉二人在厨房商议白日里韩梅鹤所提醒一事,盘点下来,他们所知晓的人中有冒名写信可能的人,只有山谷里那对董家母子,尤其是那钱修,嫌疑最大,近来他不知去向,无踪无影,不知在暗中作甚。谈到这,师跃荷惋惜极了那三眼铳毁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