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月(74)
这里,她曾经和父母摘过桂花;这里,她曾经和父母躲过猫猫;这里......
上学那会,学习朱自清的散文,尚且对背影二字体验得不是那么深,又龙应台的目送,除去那一瞬间的触动,真实又其实没经历过。
而要她说啊,她和父母之间呢,犹如那将放未放的风筝。
怕三月天冷,怕风大线断,又怕一直紧紧握在手中飞不起来。
她曾一直以为父母是掌着的那个人,可实际上呢。
实际上,她才是那双紧紧攥着不舍得放开的手。
她娇气,每每受委屈,总是第一时间想到妈妈——如果,如果妈妈在身边就好了啊。
温淑拖着行李箱,滚轮与鹅卵石小路摩擦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南方的雪来得迟,她看着小区里依旧苍绿的树木,兀地想到,大概江川今年,还是没有下雪的吧。
越走越近,拐角走两步就到了她家门口。
温淑踟躇,深呼吸了一口气,还是往家门走过去。
这处房子离长礼近,是她父母早些年买的,后来升值了许多,坐北朝南,顶好的小别墅,还自带了个小花园,前面种了许多吊兰,还有社区物业包办种的香柚树。
温淑踢开一块石子弹到了围栏上,小石子发出一道声音后咕噜咕噜滚了两圈,温淑踩上小道台阶,做足了心理建设抬起手,正准备敲门。
也许是心灵感应,又也许是上天注定的恰如其分。
与此同时,防盗门由内被拉开,温母疲倦的眉眼就这样展开在温淑面前——
似乎多了几道皱纹,嗯,她妈一向注重保养,头发梳得整齐,看来有好好去宋阿姨那做头发......
脑子里一瞬间飘过许多念头,温淑站着一时没说话。
温母似乎也愣住了,一手提着垃圾袋一手拉着门锁,迈开的步子没有再往前一步。
“妈妈。”温淑咬了咬舌头,侧开身子先喊出了口。
她好像很久没见过她妈了,又好像昨天才见过。
“你这孩子,回来怎么不说一声。”温母被她这一声“妈妈”缓过神来,当下放了垃圾袋,先把温淑拽了进来,“衣服也不多穿点,还穿裙子,冻不死你是吗?”
温淑:......?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怎么和想象中应该展开的被赶出家门的剧本不太符合?
“老温,绒绒回来了,快下楼了。”温母叹了口气,朝楼梯口喊了句,又转过头来,“自己家愣着干嘛,还要我教你去哪放东西吗?”
温淑沉默了两秒,将箱子拖到了角落,也不急着上楼,转身跟着温母走起来。
对方到哪她跟着到哪,像一条小跟屁虫。
“您不生气啦?”温淑小声嘟囔,跟在对方身后,主动接过垃圾袋往外去扔了垃圾。
等她再度踏进家门,就看到父母已经坐到了沙发上,上面摆满了她喜欢的水果,甚至老妈已经切好了一块块的芒果放在盒子里。
温淑看着两人眼色,一点点挪过去,缓缓呼了口气才坐到了旁边。
老爸看起来气色反而比印象里更好一些了,也可能是她印象停留在了他那两年前的那场大病里。
温淑不动声色,朝她妈眨了下眼睛。
不是,怎么都不说话,要开审判会了吗......?
“吃饭了吗?”温父看了眼两人,率先开了口。
温淑正酝酿着感情,在想怎么扯开话题,就听到他爸发了话。
她短促地“啊”了下,应道:“上飞机前吃了,不过我不饿。”
气氛如平常一般,一改当初他们决裂时的歇斯底里。
温淑摸不着父母的情绪,干脆问出了声:“老爸老妈,你们不生气了吗?”
温父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茶,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女儿,一时有些恍惚。
好像昨天她才一丁点大,他一只手就能将她举起来。
温淑的到来是温家众人所期待的。
温父想起自己和家人守在手术室门口的情景,他爸妈年纪大了也硬生生等了一晚上,就这么一个孙女,还没出生,就想好了要送些什么。
后来温淑一岁抓周,偏偏在一众玩具里,抓到了一根笛子,亲戚朋友们打趣不愧是他和卿卿的孩子,估计将来也是个音乐家。
取名是她妈妈取的,淑,善也。她也没有辜负他们对她的期待,乐观开朗,善良伶俐,就是有些颇为玩闹了一点,小时候一团团的特别可爱,取了小名绒绒,寓意为他们的小棉袄,毛绒绒暖和。
后来他和她妈妈演出渐渐多了起来,跟着乐团到处跑,又怕爷爷奶奶溺爱她,只能将她托付给好友霍慎照顾一下,正好对方有个儿子差不多大。在外面跑的日子里,唯一的欣慰便是好友发来对方的照片与生活的一些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