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道(13)
她一直睡,他也没把她从古琴上推开,任她昏沉。
像是怕了,
怕她被自己一戒尺板子打傻了。
不好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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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萦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乌云遮了紫灵山,下起了细细密密的小雨,这一场雨过后,便是紫灵山第一波春笋拔土而出的时候了。
泥土稀松泥泞。
这下,缆车又不知道什么能修好了。
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晃着脑袋眨了眨眼睛。
手心里麻麻的。
好像涂了一层消肿的药。
这时,有人在外面敲门。
叶萦萦“嗯”了一声。
下一秒,晏清送进来一盘扎着小叶的青团,“叶小姐,你们剧组的人怕是今天上不来了。”
她懵了一瞬,一时间的恍惚让她以为她还躺在家里那张八百平米的粉色公主大床上。
见她发懵,晏清以为她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叶萦萦回过神来,看着晏清将那盘精美的青团放在桌上,然后问道:“阚冰……呃……我师父呢?”
晏清不小心将糖粉洒了些许出来。
他赶紧拿纸擦了干净,尴尬地将手缩在道袍袖子里。
“哦,阚师兄把你抱回来之后,就走了。”
青团的清香幽幽逸在满是竹香的房间里,沁得心口都盛满了甜花芬芳和青草气息。
这么大一盘青团,
饿了。
叶萦萦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
晏清抿着唇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将门带上。
待他走后,叶萦萦愣坐了两秒,然后抓起两个青团就往嘴里塞。
填饱了肚子,她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春雨,落在雕着花的窗棂上,素而不浊,淋得透彻,交织成一阙欢快的轻曲儿。
滴滴答答,哗哗啦啦,她突然就回过神来刚才晏清说了什么。
他说。
阚冰阳把她抱回来之后……
嗯?
他是抱着她回来的?
抱回来?
这个冷冰冰不苟言笑的男人,居然肯抱她?!
-
雨水落在廊柱,正殿清冷。
观主褚施打着伞回来了。
雨水湿了鞋袜,道袍衣摆洇出了颜色。
他寻了一圈,也未见阚冰阳的人影。
按理说,今天那个变形节目的摄制组没开工,他理应会在偏殿。
可偏偏的,不知道人去了哪里。
晏清正从西边的厢房回来。
手中的盘子空了,刚才那盘青团的糖粉还沾在边沿儿。
“师父。”晏清颔了颔首。
褚施问他:“你阚师兄呢?”
晏清摇了摇头道:“没见到。”
褚施也没再问,放了伞,就去了后殿。
阚冰阳正修着琴弦。
断了一根弦,划伤了手,猛犸象牙做的琴徽染了一丝猩红。
他已经熟稔地包扎好了指尖的伤口,然后拿着上弦棒仔细将弦上好,铜线缠绕,调了音,润了脂。
褚施走到他身后,暗蓝色道袍绣着繁复的图腾。
阚冰阳没有察觉。
老者闭了闭眼,抬手握拳在鼻尖轻嗤:“心有旁骛,才会断弦。”
闻声,阚冰阳后背一颤,凛然回身,道了句:“师父。”
褚施浅笑挥手。
他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一只泛旧的小手镯。
“过些日子就是清明了。”
阚冰阳神色淡然,接过那只小手镯。
足黄金,刻着3个9。
里面一行小字:爱子冰阳,平安喜乐。
他握在手心,沉声“嗯”了一声。
清明节,符箓斋醮,炼度济人,绵绵细雨火光微湿,紫灵山间多的是路上行人欲断魂,不差他一个。
阚冰阳将小手镯小心包好,收在口袋里。
褚施转身,倒了一杯水,透过窗户看到西边厢房匆匆跑过一个纤细的身影,抱着臂膀,怀里塞满了零食。
“叶明诚的女儿,好管教吗?”
其实追根溯源,叶明诚是托了褚施,想借着这档《百天》节目,好好治治叶萦萦这纨绔乖戾的性格。
但他不得空闲。
正巧阚冰阳前些日子也回来了,便把这劳神伤肺的事交予了他。
阚冰阳愣了愣,眼前不禁浮现出那张滥睡于桃花树下的粉面桃颊。
他眉头微蹙,“还好。”
一戒尺就打怕了。
当然还好。
所以说,熊孩子呢,还是欠打。
如果叶明诚早知如此,犯不着把她送来,打一顿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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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月明星稀。
薄云笼罩着苍茫,在紫灵山满是雾气的山头,相迎相惜。
叶萦萦揉了揉太阳穴,不过才两天,累得慌。
吴炫敲了敲门,满身烟味地靠在门框上。
“这么大脾气?”
叶萦萦挑眉:“你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