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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系之舟[珍妮](59)

作者:傅支支 阅读记录

她只觉得这一声万分刺耳,半边脸颊火辣辣地疼,“李县长,这里有人受伤,您没长眼呐?这女人私闯民宅,您既然带着一帮子人来了,倒是为我做主啊!”

李县长很为难,左边是林家的夫人纳税的大户,右边是林家的小姐现在的高官夫人,清官难断家务事,这该如何是好啊!

“林惠小姐是您的女儿吧?”程征忽然开口,声音清朗。他刚进门听见那句嚣张的“林家只有林惠一个小姐”,心中已经有了绸谬。

林大奶奶听到女儿的名字愣了一下,只这么顿一顿,方才的气焰就下去了一半。她见年轻的男子气度不凡,县长在他身后点头哈腰的,忽然想起管家说的那位“姑爷”。

林金氏道:“是我女儿,你待如何?”

“林惠小姐,沪上很有名的淑媛。从前,我在宴会上和林惠小姐有一面之缘。她不似林夫人你的一双小脚,是天足,生性也不拘小节。她之前跟着小林宽三郎大佐在日本人的关门亭里慰问,给自己改名叫小林惠子。”程征冷淡开口,“由此可见,林家的小姐,并不是每个人都稀罕当的,否则惠子小姐怎么要改名换姓呢?”

此言一出,周围但凡有些见识的都吃了一惊。关门亭是什么地方?那是日本人建的慰安营,怎么会有中国女子自愿去那种地方呢!林惠不仅去了,还认贼作父,换了日本名字。

林金氏周身散发着霉烂颓靡的罂粟的气味,她噗哧噗哧地大声喘气,喃喃讷讷地重复:“小林……惠子……”她忽然伸出尖利的红指甲,指着程征和林念,若不是旁边的警卫抓住她,这就要冲过来。

“胡说八道!惠儿在上海住得好好的,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程征笑了一下,继续道:“惠子小姐现在自愿跟着军官们四处奔波,日夜操劳,累得得了病,也顾不上治。林太太凑齐了盘缠,或还能去看她一眼,否则……”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这个意味深长的“否则”已经足够,足以让林金氏回味。

林金氏听罢,嘴上一边喃喃着“我不信我不信”,一边又抓打着旁人。人家皆以为她是为了女儿才疯的,只她自己心里清楚:她这后半生,是半点指望也没了。

李县长在一旁,见林金氏似是发了大烟瘾,半劝半喝道:“林太太,别在谁面前都这么张狂!程处长是上海派来巡视的官员,难道是特意来对付你的不成?人家好心好意告诉你女儿的下落,你不道谢也就算了,张牙舞爪的样子给谁看?”

林念离开林宅的时候,一次头也没有回。是夜,一行人坐上了去往杭州的江轮。她这样怀着沉甸甸的心事决然地离开东坪,让程征不由有些担心。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只要她说出口,他都要尽力去排遣。

但她这次神色虽然凝重,之前那种消沉的暮气竟少了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回归了看到这几天的点击数和收藏数、评论数完全不成正比,心里有点难过,也很累……请真心喜欢这篇文的大家动动小手读多多收藏和评论吧。楼主还是一枚学生,除了吃饭睡觉学习之外的时间都在写文,点击和收藏评论这样不成比例的状况真的没什么动力再码下去了。

第26章 林念的转变

离开东坪的时候,正是六月的黄昏。

镇上有小学毕业在举行毕业典礼,小朋友在唱骊歌:“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瓢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唱到“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时,东坪镇上的晚钟当当当响起来,空气里有玉簪花的香味,林念的脚步顿了一顿,但始终没有回头。

诚如程征所想,林念是果决坚毅的女子,绝不会为旧事所牵绊。她离开了东坪,终其一生,再没回过这里。

·

从东坪河上走水路去杭州,是程征的意思。东坪河河面宽阔,吃水很深,江轮早开进来在码头上等候。

侍从们中有伪政府派稽查处视侦组派来的监视者。火车车厢,汽车里,都有可能有窃听,这一点程征很清楚。

直到现在,伪政府对他还是不能完全放心,毕竟是为了一个女人来的,他除了要接受日伪的思想教育和政治培训,监视也是必不可少的。

其余的人不知道程征为什么这样决定,但还有一天的空余时间,走水路也没有什么问题。坐在船上,程征也无法和旁的人接触。因此此次赴杭,程征林念单独乘了一艘江轮,其余的人则在另一艘上。

便是午间再热,入了夜,山里还是清湿的寒气。林念在甲板上的竹床上躺着,寒气贴着床沁入肌肤,竟别有一种酣畅。抬头看漫天的星星,无序地铺排于蓝紫色的天上,明灭不定;极淡薄的云飞动着,展开来,又消失,至于缥缈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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