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点头,“记得。”
“那件事我没有骗你,我确实是去查了。”秦楼说,“当年我回国后就一直在查那件车祸,因为我觉得它发生的时间太巧了,不可能是意外——查出来的结果也证明了我的想法。”
秦楼抬眼看向宋书。
宋书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那个司机是eag债权案件里的受害人。”
“对,所以他是恶意报复,是在明知道你是白颂的女儿的情况下,刻意酿成车祸。”秦楼一顿,“这是我那时候查到的结果,我让人给他的故意杀人罪板上钉钉,但他不会被执行死刑,那样就太便宜他了。”
宋书心里一紧,“秦楼……”
“没关系。”秦楼松开自己无意识攥紧的拳,露出笑,“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已经回来了,这对我来说没什么。”
“……”
宋书担心地看着他。
秦楼收回目光,“不过我没想到,原来我还是被人蒙骗了——这起车祸,他们特意为我准备了可以被查到的第二层,用这一层掩藏了第三层。”
宋书目光一颤,“你查到他是受什么人指使了?”
秦楼停顿了下,点头,“答案你可能会很失望。”
“……”宋书怔住,随即想到什么,看向车外。
秦楼低叹了声,伸手把人拉回来,抱进怀里,“他们夫妻早有嫌疑,你一定早就知道了。但他们只算得上这桩案子里的工具人,这一次我拿到的证据最多只能给她们两个人定罪——想要牵出后面的人,即便我们能拿到他们夫妻的证词,也没办法确保送那些人进监狱。”
“但是他们应该知道这件事背后的完全的名单。”
“嗯,他们应该知道。”
宋书沉默几秒才开口问:“你是怎么查到他们身上的?”
“当年那个司机涉及eag债权案件倾家荡产,但是不久前我调查到早已和他离婚所以被忽视的妻子后,却发现他的子女拥有远高于普通生活水平的物质条件,然后我让人去查了他们的银行账户,发现当年那件事尘埃落定后,就有一笔对于普通家庭来说算得上巨额的款项汇入他们账户。”
宋书了然,“封口费。”
“嗯,我亲自去找到那户,上门逼问的。那个账户是匿名汇入,中间还几经空头账户周转掩盖,我这段时间费了些力气,才追查到当年的秦扶君身上。”
“……”
即便心里早有明了,听见这个名字时,宋书还是眼神轻晃了下。
片刻后她抬头看向窗外,轿车已经离开还算热闹的机场附近,进入鲜见人烟的庄园区。
“余叔费尽心思在这方面也没得到寸进……这些年,她就藏在这个地方?”宋书颤声问。
提及这个,秦楼目光微沉下来。
“她是不是被人藏在这里我不知道,但是有个人一定知道。”
宋书一怔,回眸。
她的目光却正对上秦楼眼底那些狰狞了面庞的情绪。
从那里面,宋书看得到痛苦、愤怒、无力、悔恨、歉疚……种种情绪不一而足。
而宋书恍惚了下,便明白这一程的目的了。
沉默许久,她伸手握住秦楼的手。
“我说了,这件事和你没关系。我不怪你。即便是母亲还活着,她也不会怪你。”
“……”
秦楼反握住宋书的手,慢慢收紧。
车行了几个小时,E国的郊区比国内更要人烟罕至,一路上除了些便利店加油站,几乎罕见人影。
到后半程,更是只有大片的花田和庄园,零零星星的欧式建筑点缀在遥远的地平线上。
宋书一边承受着身体疲累、生物钟带来的困意,另一边又是寻觅多年、即将就要在眼前展开的真相,像是身在冰火两重天里,冷热来回交替着折磨她,让她在昏昏欲睡的边缘觉得精神亢奋难安。
这种折磨持续许久后,轿车终于载着他们下到一条稍窄些的、通往私人庄园的路上。
又行十几分钟,轿车驶入一处庄园。
庄园内种植着许些在E国很少能见到的国内植物品种,风格和来路上大有不同。
宋书提起精神,知道目的地就要到了。
几分钟后,车停在一栋欧式建筑前。
宋书和秦楼相继下车,在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管家的指引下,进到建筑内。走过玄关,绕过长堂,转入正厅。
宋书和秦楼在踏上正厅的台阶前停住,他们身前的管家上前几步,走到里面空着的壁炉对面的沙发旁。
“秦先生,”管家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只是语调有些怪异,“您的孙子到了。”
“……”
沙发上被人拿着的报纸抖了抖,几秒后才缓缓放到桌上。
“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准备来看我这个老头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