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斯杭此时心如擂鼓，这么冷的冬夜，他竟觉得燥热难忍，胸腔里叫嚣着的东西仿佛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出。

是温时玉没有迈出的步子阻止了他。

她只是朝着周乘安的方向点了点头，虽然没有对话，但顾斯杭很确定温时玉是在跟周乘安说抱歉。

因为他看见温时玉下一秒就转了脚尖的朝向，踏着轻盈的步子向他走来。

她每走一步，顾斯杭就听到自己的心跳咚咚同步，却又感觉心如羽毛轻盈。

等温时玉在他面前停下，看着他的手轻笑了一声，他才留意到自己不知道何时攥紧了衣角，平整帅气的衬衫，因这一角褶皱，将他的紧张曝露于人前。

他喉咙上下一滚，语气任谁都能听出来是松了一口气：“你来了。”

温时玉把视线从被他抓皱的衬衫上挪开。

死到临头了，她没想到自己还笑得出来。

顾斯杭那么紧张也正常，刚才那场景，对于他这个赏金猎人来说，确实有几分“到嘴边的鸭子要飞”的意思。

对最终结果没有把握后，她就不愿意最终选择的时间到来了。

仿佛她不做选择，一切就不用结束，节目还会播，她也不用面对系统的抓马值结算，也不用死。

但这不现实，因为这是现场直播，无论如何，都得进行下去。

听到蓝牙耳机里节目组催进度，温时玉脸上的笑也淡了几分。

自打她到他跟前，他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她身上。

她的表情忽然暗了暗，他的心情也跟着七上八下的。

“怎么了？”顾斯杭问。

温时玉却摇了摇头，把底部刻着自己名字的身份木盒递给顾斯杭：“一起打开吧。”

顾斯杭挑了挑眉，她这语气，听着怎么像视死如归。

他心里忽然有些忐忑，接过木盒问道：“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

按照节目流程，就是给身份信物，然后告白。

顾斯杭想听的就是这个。

温时玉也没想要跳过这个环节，这个环节对她来说很重要。

她是一个陷入爱河的赏金猎人，明知对方很有可能是赏金猎人还为爱转成恋爱猎人，心甘情愿地被骗，还对他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期待。

这样的她怎么能不告白呢？她得好好告白，表白得越用心，就证明她动情越真越深，等到公布双方身份的那一刻，网友才会骂得越狠。

无论如何，她都要为自己拼最后一次。

他站着的这盏路灯是白冷光，面前人被照得跟雪一样白。

她一开口，就像积雪松动，让他莫名变得沉重的心，也再度得到喘息。

温时玉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盯着他，他听到她开口。

“顾斯杭。”

顾斯杭应道：“嗯。”

“其实刚来节目的时候，我并没有想过我会为谁心动，更别说谈恋爱，但你好像不一样。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就已经见过我的狼狈和脆弱了，仿佛在你面前，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再丢脸也无所谓。

其实初中那次春游，那会我还小，当时是真的很崩溃，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会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很差劲的人。有件事觉得很丢脸，本来没想说的，当时因为你给我带了路，我还在学校找了你两周，学校每个班的走廊我都去走过，但没有缘分，没能再见到。来到这个节目，能重新见面，我很庆幸，现在终于能把当时没说的话跟你补上了。顾斯杭，谢谢你。”

她眼里漫上一层浅浅的水色，顾斯杭看得心里塌了一片，他很想伸手去抓住什么，最想的竟是想将她拥入怀中，但他克制住了。

可是在听到温时玉再说话时，他整个人瞬间被心酸给淹没。

因为温时玉说：“谢谢你，只要一切能如你所愿，无论你是赏金猎人还是恋爱猎人，我都不后悔选择你。当然，我希望你是恋爱猎人。”

顾斯杭都没有察觉自己的声音温柔了几个度，像是安抚着给她承诺：“我会如你所愿。”

顾斯杭不想等了，他主动道：“我们一起打开吧。”

温时玉平息了一些心中乍然生出的波澜。

谎言要让人相信，自古不能瞎编，半真半假才足以以假乱真。

当年想谢谢他是真的。

但希望他是恋爱猎人，是假的。

温时玉没想到他竟然抢了自己的台词，主动说要打开身份标志。

她心里已经开始觉得奇怪了，他这么积极，就不怕吗？

就是她都有点怕他被网友围剿，虽然这也是他作为赏金猎人该承受的。

温时玉点点头：“好，我们一起打开。”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温时玉深深吸了一口气，无论如何，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