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孟宗晖紧紧盯着她，“你最近一直不对劲。”

“您给我听的那份录音，是找配音演员录的吧？”楚净声音也慢慢冷下来，“鹿见青在北城长大，说话带点北城口音，他喜欢说儿化音。录那段录音的人，虽然竭力模仿鹿见青的声线和腔调，却忽略了这个细节。我记得，整段录音里，一个儿化音都没有。我反复听过那段录音，绝对不会记错。”

“你在怀疑我？”孟宗晖再次想站起来，奈何条件不允许，气得狠狠拍了下轮椅的扶手，“楚净！你为了个认识没几天的男人，在怀疑你亲爹！？”

可不管他态度看着有多强势，楚净分明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只是追问：“我说错了吗？”

“你说错了！”孟宗晖厉声道，“那段录音我也反复听过很多遍，虽然儿化音不多，但还是有两处。比如，他说的是'你们楚家如果不怕事儿，就尽管试试看'。”

“可是……”楚净还是没忍住，眼眶红了，“鹿见青虽然后来在北城长大，但他妈妈是南城人，他说话从来不带儿化音。您分明一点都不了解他，为什么要一边骗他，一边还给他泼脏水？”

空气安静下来，连风都停了。

“是鹿见青教你这样来诈我的吗？”半晌，孟宗晖攥紧轮椅，别开头不看楚净，“看来你已经对他信赖有加，这样也挺好，鹿见青有钱有势，你跟他不愁没有好日子过。以后就跟着他吧，家里没用的老父亲，就不必搭理了。”

不管怎么说，从小到大，父亲确实对她很好，楚净闻言真是心如刀割，但她并没有跟孟宗晖争辩那些意气之言，坚持追问：“爸爸，我真的不能理解，您为什么要这样做？您算计我一场，好歹让我死个明白行不行？”

孟宗晖挣扎了得有好几分钟，抬手撑住额头，挡下眼底的情绪，说：“行，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为了钱。”

“为钱？”楚净不解，“您做什么需要那么多钱？我们家，也没那么缺钱吧？”

“之前给你妈买药，被人骗了。”孟宗晖懊恼地说，“老了，不中用了，这种丢人的事，也不好意思告诉你们。”

楚净死死咬住嘴唇，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抖：“您到这时候还在骗我？”

孟宗晖缩回手，抬头看她：“骗你什么了？”

“妈妈从来就没有生病。”楚净有点崩溃，“您给我的那份报告，是颜陵教授一位病人的，那人几年前就不在了。爸爸，您怎么可以那样对妈妈？你们几十年夫妻，您怎么忍心……”

“够了！”可能是谎言一再被戳穿，孟宗晖恼羞成怒，一改往日慈祥的面容，情绪突然崩溃，怒道，“比起你们楚家，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我们楚家？”楚净怔怔望着他，“您和我们，不是一家的？”

孟宗晖似也有点懊恼，没回楚净的话，摆摆手道：“没错，我承认，你说的那些全都是我做的。你也别找原因了，原因很简单，谁叫他鹿见青名声差呢？他说可以拒绝，我们就敢拒绝吗？谁知道他会不会私底下报复？我只是想让这个家更好，想保住你姐姐亲手做起来的产业，现在的结果，证明我做对了。”

“那我呢？”楚净直觉这不是他的真实理由，却还是忍不住震惊，“您就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处境吗？”

“你现在跟鹿见青不是夫唱妇随，过得挺好？”孟宗晖是彻底不考虑楚净的心情了，冷笑一声道，“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楚净眼泪到底没控制住，瞬间决堤：“爸爸……”

“你妈和你姐姐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是想让这个家散了，就去告诉她们。”孟宗晖调转轮椅，再不看楚净，有恃无恐地说，“你要是还想让这个家好，就回去跟你的鹿见青好好过日子。”

*

鹿见青没有陪着楚净回去面对孟宗晖，心里总有点放心不下。

楚净的社会阅历太少，对自己父亲的感情又非同一般。孟宗晖城府那么深，真怕她应付不过来。

鹿见青握着手机，想要给楚净打个电话，反复几次，却始终没有拨出去。

他们的关系，他其实不适合插手太多楚净的家事，她现在估计也没心情接电话。

还是该跟去看着的。

“鹿总。”林满敲门进来，打断鹿见青的思路。

“什么事？”鹿见青有点不耐烦。

林满微微一惊，顿了顿才道：“财务部的例会要开始了。”

他这是在走神吗？

对工作认真负责到近乎严苛的鹿见青，竟然在上班时间走神？

鹿见青收起手机：“走吧。”

例会自然不是第一次开，大家都驾轻就熟了，今天气氛却空前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