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未亡人(7)
阿福点点头,“可不是么。”
“何不劝劝陛下,来日方长,不如先歇息几日,龙体要紧。”宫女见他为难,也不再调侃了,也开始顺着忧心起他们陛下的身子。
“你是不知道的,陛下这两年早就不听咱们这些人的了,就算朝堂上,陛下要是做什么决议,也绝没有人动摇的了的。”阿福说着,又想到几年前那个温和活泼的少年天子,便又叹了叹,“其实也不是没人能劝,荀王爷的话,他断是能听得进的。只是王爷也有几日没进宫了。”
宫女双眼一亮,“荀王爷啊,确是翩翩佳公子那般的绝色人物,只是算得今年应有二十有三了,婚娶之事却无眉目,换做别家……”
阿福赶紧打断了她,他知道皇上素来是不爱听这些闲言碎语的,“你们怎的都关心这些?王爷自有他的道理。”
“宫中无事时,只得聊聊这些个闲事,并无恶意,再说陛下不也未开后宫么?公公莫气,端的是好奇罢了。”宫女抬手掩面笑笑,“毕竟王爷风姿绰约,又位高宠盛,却好似无欲无求。”
无欲无求么?阿福默念,说来确实如此,荀王爷神色总是冷冷淡淡的,本来凭着她的权势与所得的倚重,她想要什么,开口便可得,这么多年却从未讨要过一次,而那些封赏多数也被她原样退了回来。
他的眼中,仿佛只有幼帝和大魏。
正想着,御书房的门却突然开了,出来的正是衣衫尚有些凌乱的少年天子。发髻有些歪斜了,想必又是伏在案上睡了一晚。
“阿福,传早膳罢。”牧宸扶扶额角,眼角扫了那宫女一眼,“水玉在此作甚,若是御书房打扫完了便去别处。”
那被换做水玉的宫女忙低着头,诺诺称是,赶紧离开了。
阿福穿了早膳,又忙着给牧宸梳妆打理,总算是有一个天子平日的威严了。但是牧宸的声音中还带着慵懒:“你们在门前说些什么呢,嗯?”
阿福知道他定是听到了些什么,才会如是问,便也不瞒:“不过是想来荀王爷多日未回,聊了两句荀王爷的事,水玉道王爷是无欲无求之人。”
“无欲无求,呵,”牧宸微眯着眼睛,“的确,朕也不知道她究竟想要什么,端的只是大魏兴盛么?”
阿福低头不语,想来他其实是因王爷离宫数日,有些不耐了。牧宸也只是哼了一声,便上朝去了。
这般日子又过了五日,荀言总算是徐徐归来。然而她并没有第一时间进宫,而是在自己别馆歇了一日,方不紧不慢进宫面圣。
阿福看着位上之人青黑的脸色,便知他又在怨了,想来又要别扭一阵,只得低头退出去将荀言请进来。
她比起三年前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又消瘦了些,脸色都有些病态的苍白,“谢过公公了。”阿福却受不起她的礼,忙道:“这本是咱家的本职,只是王爷回来晚了,陛下必然是有些脾气的,可得担待些。”
荀言自是知道的,牧宸已经远不同于三年前,那个会扯着她衣角叫她“言哥哥”的人仿佛被一夜之间深埋,寻也不见。
推门进来,牧宸端坐在那看着什么折子,他长高了许多,已经比荀言高上一个头,由于刻苦习武,身板也结实了许多,眉眼长开之后剑眉飞扬入鬓,细长的双眼不怒自威,已经颇有帝王风采了。
“陛下,臣来晚了。”荀言长呼一口气,低头告罪。
“你原说五日,如今呢?”牧宸也不抬眼,“依照约定,朕早便可降罪珠王,你被捉个现行,亦可连带入狱。”
“然而陛下没有。”她声音不大,但是字字清晰,淡淡的却总能激得牧宸炸毛。
“啪”,牧宸拍案而起,折子打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你当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可忘了朕束发那年的事?”
荀言循声直接跪下,“不敢忘。但陛下既然允臣去了,何不听听臣的说辞?”
牧宸本来也不过是撒撒气,并未想治他罪,见她跪下,那瘦弱的身板更是心颤,“起来说便是。”
她缓缓用左手撑着地,右手缩着,站了起来。“陛下可知为何那年珠王坐山观虎斗,互不帮扶么?”
“自然是等胜负明了,再做行动,明哲保身。”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是也不是。”
吐出一口热气,她回忆这两日在珠王那边与他的对话。珠王是先帝四子,而瑞王是三子,对于当年排行第五的先帝来说,都是兄长,两人从小习武而先帝体弱习文,也算是兄友弟恭。后来单于氏叛乱,大魏败退,南撤之时先帝登基,两人被封王抵御外敌,也算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局势稳定之后珠王还兵权退回封地当个闲散王爷,而瑞王仍然驻守边疆并且接管了两人的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