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东宫(31)
晏遥闻言,复又拿起筷子,勉强逼迫自己吃了几口。
饭后,仆役们过来收了碗筷,又奉上了两杯清茶。
晏遥捧着那茶杯,抬头看向李玗。
他方才一直在注意着她的情绪,其实细细想来,他这一天经受的,却不比她要少。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半晌李玗才开口说话,打破了这沉寂。
“你为什么回来?”李玗说这话时,眼睛却盯着杯中的茶水,竟然没去看她。
晏遥一愣,然后答道:“我打不过你的手下。”
这是实话。
风霜雪雨四人各有擅长的兵器,而她却只是个会提笔的,连绣花针也拿不稳。
“哦。”李玗点了点头,好像没那么意外。
“你呢?他成日疑你,你又何不将错就错,就这么反了。”换作从前,她绝不敢拿这样的话直接问他。
李玗眼中情绪复杂,一挑眉,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然后答了句:“胜算太低。”
这也是句实话。
“陈彪行那些兵远在西北,想要攻入京城,需途经四州十二府,过五道关口。这些人军需匮乏又师出无名,只怕过不了玉山关,就会被白祗白将军的虎狼之师拦下。”
李玗这样解释道,只是隐去部分信息不提——
那白祗白将军,乃是他的教习老师,亦师亦友。
晏遥“哦”了一声,同样端起杯子,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他以为他不说,她便不知道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晏遥:我总归是要走的。
鲤鱼:不,你不想。
第17章
这朝堂之上的派系,以及明里暗里的那些势力网,晏遥先前瞧过的那本书上,皆纪录得明明白白,只不过,那时候的她无心去用那些秘闻,翻过几遍记下以后,便将其全都抛之于脑后。
如今,却是不同了。
她想助李玗成事,利用那些辛秘,或许能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晏遥放下杯子,抬起头,却发现李玗也正在看她。
两人什么也没说,却像是已然达成了某种默契。
“小姐!”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春杏的声音,她兴冲冲地跑进屋子,第一眼看见的却是李玗,愣了愣,便立马低下头去,改口道:“见过太子殿下、太子妃。”
虽说是李玗叫人救了她出来,她理应感恩才是,可春杏见了他时,心里却还是忍不住地发憷。
“杏丫头。”晏遥见了她,亦是惊喜,站起身来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的位置坐下。
“小姐……”春杏到底还是没那么容易改口,她看着晏遥,说到动情处,不禁两眼汪汪,“还好你没事,不然,不然我……我怎么对得起夫人。”
她口中的夫人,自然不是长公主,而是晏遥的生母苏娆,要真说起来,又是另一段故事了。
晏遥心知春杏日日自责内疚,心中必不好受,在长公主手下,也定然逃不得苦头,此时也就由着她哭去,权当是释放情绪。
等哭累了,她出言宽慰了春杏几句,这丫头才止住了哭声。
李玗坐在旁边,喉结上下一动,面上却略显尴尬。
他清了清嗓子,又闷声咳嗽了一下,晏遥却仍旧没有将注意力分给他半点。
李玗皱了皱眉,只好主动开口说道:“你今日想必也是累了,当早些休息。倘若无事,孤便先走了。”
这话的言下之意是:
你俩别聊了。
要聊天可以,找我,我有空。
晏遥却哪里想得到这一层?
她只看了他一眼,淡淡地应了一声“嗯”,便又将目光移了开去。
来日方长,再者,朝堂上那些事,也并非一时半会儿便能说得清的。
她虽记忆过人,却也需要时间厘清思路才行。
“好。”李玗说着,一步步走到门前,却回过头去,又看了她一眼。
晏遥有所察觉,以为他还有什么未交待的事,正要抬起头来看,他却好像已经又侧过脸,大步向外走去了。
李玗独自一人回到寝宫,不知怎的,他刚才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憋屈。
过去,晏遥见他时,对他全无印象,还将他错认成徐子昂便也罢了,毕竟那时他未曾表露自己身份,又时隔多年,样貌早已发生变化。
可是到了现在,在她眼中,他却仍旧是那般的可有可无。
临睡前,李玗从枕下抽出一块丝帕,上面绣了一对燕子,只不过绣工粗糙,针脚凌乱,看上去还是件未完工的。
其中一只燕子,甚至连尾巴都比旁边那只要短上三分。
这却已然是她“绣品”之中最上乘的一件了。
李玗想了想,嫌弃地将那块帕子攥在手里,然后翻了个身合上了双眼。
梦里,又回到了十年前,那时,他还不是太子,她亦不是如今这般心事重重、谨小慎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