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俗(177)
她本来以为是齐郁,可是手机上显示的是一串她从未见过的号码,像骚扰电话。
可看到的一瞬间,她心里砰砰跳起来,无厘头的,升起了一股猛烈的预感。
隔了好久,对方仿佛知道她连日来的焦灼忐忑和不安,一直没有挂断。
直到她接起。
电话里有呼呼的风声,夹杂着呲呲啦啦的噪音。
她心里却陡然安静下来。
连呼吸也在黑暗里无限放轻,怕贸然出声而听不清对面的声音。
春夜如此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并不清晰的男声才传递到她耳朵里,声音断断续续,仿佛被刻意放慢了速度。
他说:“季清识?”
听到这声音一瞬间,连日来的情绪围墙陡然间崩塌掉,接连不断的,眼泪很没道理的,瞬间夺眶而出。她只轻轻的嗯了一声,便哽咽起来,再也说不出别的,她想问他还好吗,但喉咙竟然很难发出声音,像是被眼泪冲塌了。
渐渐抽泣起来,枕间濡湿一片,不是她以往那种安静压抑的哭法,越哭声音越大,像是小孩子的那种毫无顾忌的嚎啕大哭。
她一味的哭,宣泄一般。
通讯的延迟很明显,有二十秒,他仿佛在静静的听,然后开口,竟然还是那样什么也不畏惧的没正形,“哭什么。”
他顿了顿,似乎在笑:“又不是要当小寡妇了。”
她不理会他的调侃,专注的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又上气不接下气的问:“你好好的是吗?”
那边沉默下来,时间远比二十秒要长,他嗯了一声,“好好的。”
地震发生的时候钟然没在隆都,在隆都六十公里外的里昌。
但两个地方距离太近,震感强烈,地震引发山体滑坡,堵了路,通讯也断了,他当时没法和外界联系。
“你在哪儿啊?”季清识哭的没法好好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我去看看你吧。”
他笑,“我什么事儿都没有,你来看什么呢?现在到处都乱糟糟的,你好好待在家里……过两天不是要考试吗,准备的怎么样?”
这种时候,他还有闲心问她考试准备的怎么样。
“我都忘光了。”她似乎又找到一个新的理由,好哭的更尽兴点,更崩溃了,“我考不上了。”
“你再哭就真的忘光了。”他无奈,又叹一声,“以后又得赖我。”
“你没事干嘛要跑去班多,这本来就要赖你。”声音凶神恶煞。
“……”
“闲着没事就到处检查,你一去,项目上就要开始大扫除,办公室也不让放零食,不让聊闲天,大家都烦死你了。”
钟然都让她气笑了,没等他反驳两句他这是正经工作,她又开始哭哭啼啼,软声道:“你好好的回来。”
一会一个样,他一点招都没了。
“好。”他郑重其事应下。
通讯刚刚恢复,信号时有时无,两个人断断续续的讲话,钟然忍着说话时牵动胸腹带来的疼痛,硬是把她哄睡着了。
季清识这几天严重的睡眠不足,也已经很累了,得知他安然无恙后,力气陡然懈怠下来,疲惫感充斥全身,在他安抚般的声音里,抱着电话睡着了,像得到糖果的小孩,心满意足。
钟然听到那边安静绵长的呼吸声,才挂掉电话。
抬头,对上两张面无表情的脸。
杨世杭:“什么事儿都没有哦?”
余如柏:“呵。”
钟然右胳膊打了石膏,脑袋上缠着绷带,额头,脸上,眉峰,鼻梁都是红色的血痕,像是利刃割出来的,本应是狼狈的,可搁他脸上竟丝毫不见落魄,甚至有种诡异疯狂的残破美感。
他那姿态实在太轻狂,要不是亲眼所见,杨世杭都得怀疑这玩意是他自己画上去的。
里昌多山,钟然和秘书王跃是在山路上遭到波及,车身剧晃,王跃紧急踩了刹车,但地震和融雪导致了山体滑坡,直接把他们连人带车卷下了山,好在山势不高,困了两个小时后,被当地村民从土堆里救出来了。
通讯中断,道路被堵,头两天余震不断,谁也不敢走山路出山,直到当地政府排查的时候发现山体滑坡,清出道路来,钟然和王跃才被送往条件比较好的大型医院治疗。
两个人头部不同程度的的受伤,被村民翻出来的时候都是昏迷状态,满脸的血。
王跃左腿骨折,钟然折了右胳膊,胸腹也震出了伤,说话时隐隐作痛。
刚刚说了太多的话,他有些不舒服,咳嗽了两声,胸腹疼痛感更加明显,就这样,他忍过这一阵,还扬了下眉,说:“那还能说实话?没看见我媳妇都哭了吗。”
“……”
“……”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