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殉道后徒弟黑化了(4)
不仅握不住,刀身上缠绕的怨气也层层散去。
这本是他最引以为豪的阴狠秘术,以数千冤魂练成,纵是名门正派的修士,伤口沾上一丝鬼气也得费上好一番力气——这便是他能屡屡逃脱追捕的缘由了,修士有几个当真把凡人放在眼里?多半还是驱逐鬼气保全道心要紧。
只要趁这一晃神逃出去,换个地界照样自在快活。
但今日怕是好不了了。
穆老三心头突地冒出这念头,一晃神就被欺上前来,肩上狠狠挨了一剑,手臂一麻,刀就飞了出去。
他转身欲逃,钟妙哪里会给他机会,手腕翻转射出几道寒光,就将人死死钉在地上。
年轻剑修飘然落地,肩上仍扛着那团厚重斗篷,脚下却轻得有如鸿毛。她挽了个漂亮剑花甩去血迹,反手向斗篷拍上静音符,笑眯眯地蹲下身来。
“很好,现在咱们来好好聊聊。”
魔修惯常出不了什么坚贞不屈的角色,钟妙的手段还没使上一半,穆老三就哆哆嗦嗦地招了个干净。
也不是什么新鲜事,钟妙行走世间多年,对诸多阴私早有所耳闻,多半是某些人寿数尽了又不甘心,非要赖在世上做个该死不死的老妖怪。
至于达成目的的手段,无非是性命灵魂或二者兼有。
要钟妙说来,人人都是天生地养的,该死的就去死好了,拖着无关的人算什么本事。
只可惜世间惯会人为三六九等,不光物件要分出个优良差,连人也要细细分出上下流。于是当强者贪得无厌,弱者便要用自己的命去填。
“每月十人?你们这位老顾客当真是离死不远了,”钟妙冷笑,“倘若他真如你所说消息灵通,不如现在就干脆抹脖子去死,免得叫我逮住连灰也扬了,那才叫一个投胎无门!”
穆老三早被打得进气多出气少,哪里吃得住她这么一吓,眼一翻索性昏了过去。
钟妙正被一股邪火烧得肝疼。
央朝这块地界自两百年前就被她护在自己翼下,就是中州的修士来了,甭管什么名门大派,在这块地上都知道该夹着尾巴做人。
她不过是寻一味药材被困在秘境二十年,谁成想一回来就见自家院子里冒出这么些魑魅魍魉。
顺着线索一路查过来,到这儿却又断了。
如今央朝炼丹成风,甚至有了不铸兵戈铸丹炉的说法,那邪修藏身其中,实在是难以寻觅。
钟妙越想越气,看穆老三那张涕泗横流的脸怎么也不顺眼,索性一剑砍了,搜刮完财物就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她做这套手法极为利落,一看就是在外行走惯了的老手。一低头见了自己衣袍上的血迹,面上却又露出些孩子气的恼怒。
想起一开始关于烟花的承诺,钟妙抱着斗篷纵身跃上树梢。
郑天河吓得几乎撅过去。
要郑小少爷说,这些天他的经历也委实丰富多彩了些。
先是被人绑架几近要死,好容易峰回路转,又担心起了自己的清白,结果不知怎么着,倒被人救了出来。
救是救了出来,只是方才那乒乒乓乓一团打斗,钟妙又惯是个喜欢大开大合的,她是打得爽快,被搁在肩上的两个小少年颠簸得苦不堪言。
钟妙拍拍袍子坐在树桠,等俩人缓过神来,便开口问道:“你们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郑天河马上精神起来。
“我想回家!”他并不等钟妙拒绝,急急又补上一句,“我是河西郑家的二公子,如您送我回府,郑家必铭记您的大恩!”
钟妙摇头:“我并不建议你直接回家,你被运来的途中定然不止经一道手,今日我杀了这魔修,日后难免会有藏在暗处的找来寻仇。”
“但……”
“如果你愿意,我可为你寻一去处落脚,如此修炼些时日,再出门也好自保。”
修仙!
央朝最流行的就是讲修仙的话本子!
在沧海另一端的中州,修士动辄便使出移山填海之能,且寿命悠长,与他们相比,凡人的生死简直短暂得如同瞬间。
郑天河心中一动:“当然是愿意的!只是不知要修炼几年?”
钟妙回想起自己揍过的那些名门子弟:“十年?或者二十年?修真无岁月,我也并不确定。”
钟妙说得已是相当乐观,事实上倘若根骨不行,在宗门老死也未能筑基的大有人在。
郑天河的神色却瞬间黯淡了。
“谢过仙长好意,只十年二十年对凡人实在太长,”他眼中挣扎不过片刻,“天河尚有父母,不忍离家。”
郑天河拒绝得果断,又偷偷窥视着怕冒犯了仙人。钟妙却并不很在意,反为这果断对他高看一二。
钟妙伸手摸出柄袖珍小剑递给他:“你有决断便好,回家后将这小剑暗中埋于大门基座下,全府须闭门三日不得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