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月亮(180)
没半晌,喻挽发现,刚离开的男人竟然又回来了。
他复又坐在床边,黑黢黢的眸子瞅着她,“还不睡?”
喻挽:“…”一瞬无语。
轻声嗔她,“你把我当小孩呀。”
容誉缓缓笑了下,好笑地问,“嗯,不行吗。”
他抬手看了下腕间的手表,温言软语哄着她,“快睡,挽挽,我看着你睡着了再走。”
喻挽:“…”
她无奈地闭上眼睛,喻挽并不习惯在开灯,以及身边有人虎视眈眈看着的时候睡。
只是,或许是他带来的安全感,鼻腔里全是男人身上熟悉清冽的气息,没一会,她就这么睡着了。
轻轻缓缓,规律悠长的呼吸,在黑夜中响起。
容誉又看了喻挽好一会,低头在她侧脸留下一枚轻吻,才关了灯,彻底离去。
……
容誉出了门,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昏黄的路灯稀稀落落地照着,拖出一道长而挺拔的影子。
在这个静谧幽暗的黑夜,竟显出几分孤寂。
容誉从大衣口袋摸出个烟盒,烟盒皱皱巴巴的,里面仅剩了一根烟,也是这件衣服最近没穿,才使这烟盒成了漏网之鱼。
他其余的常穿的衣服,口袋里面干干净净,烟和打火机,都被喻挽收走了。
容誉抖了抖烟盒,拿出最后的那根烟,咬进嘴里,按开火机开关,蓝色的火焰从里面蹦出。
烟和火焰一碰上,有浅淡的火光亮起,容誉吸了一口,往外吐了个烟圈儿,和寒冷冬夜里呼出的白气渐渐融为一体。
这次回老宅,老爷子不知道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他只能等挽挽睡着了再回去,这样挽挽就不会知道容老爷子到底在想什么。
也不会伤心。
……
到了老宅,容誉的一根烟还没吸完。
他停好车,把烟重新咬进嘴里,狠狠嘬了一口,白色的烟雾在清隽脸庞的周围缭绕,晕染柔和了他凌厉的脸部轮廓。
进了客厅,容誉远远便看见老爷子背着手站在窗边,身体绷得直直的,一动不动。
视线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见动静,容老爷子象征性地回了下头,神情依旧严肃,容誉能听出来,语气倒是缓和许多。“你来了。”
容誉淡淡“嗯”了声,叫了句,“爷爷。”
看见爷爷的身体一如往常的硬朗,容誉权当没注意,装模作样地问候着,“您的身体还好吗。”
听见容誉的话,容老爷子的脸色不再那么严肃,缓和几分。
他回头看了眼容誉,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这个小孙子历来桀骜难驯,给点颜色就可以开染坊。
又从鼻子里重重“哼”出一声,厉声道,“你还知道回来?”
容誉好笑地看了老爷子一眼,慢慢悠悠地道,“爷爷都半夜打电话叫我了,我不来,岂不是不孝,”
“你还知道你不孝?”
容老爷子拾起拐杖,狠狠打了下地板,发出“咚”得一声惊响,
“容誉,你现在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你到底还有没有大局观?”
呵,大局观。容誉摇摇头。
大局观。他以前也觉得守好大局很重要。
容誉知道容老爷子什么意思,无非是人一旦有了软肋,就犹如扑火的飞蛾,一心贪图爱情,无心事业。
容誉企图劝说老爷子,几分语重心长,缓缓道,“爷爷,我不认为这两者是冲突的。”
“我喜欢挽挽,对她好,这和公司的利益没有冲突。”
容老爷子换了副语气,细听,仿佛布满了哀伤,“容誉,你还记得你哥哥,是怎么去世的吗。”
此话一出。
陡然,满室寂静。
多少年过去,容礼,一直是容家人的禁忌。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容礼是容老爷子钦点的继承人,是他最满意的孙辈,更是容氏历年以来最年轻的继承人。
因为女朋友的一个要求,义无反顾地踏上了那趟旅行。
最后,死不见尸,活不见人。
刚得知噩耗的时候,容老爷子伤痛欲绝,生了一场大病,将养了大半年,才勉强能下床。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在这之后,容老爷子的身体反而愈加硬朗。
然而,随之而来的是,容老爷子对公司利益以及儿女情长之间的区分却更加极端。
到了容誉,直接到了非此即彼的地步。
那几年的花心浪荡,游戏人间,一方面是容誉因为容礼去世的一蹶不振。
一方面是容老爷子的默认许可,有心指引。
这里面亦有容誉对容老爷子的有心成全。
反正他也不爱儿女情长,便干脆顺着爷爷。
然而,容老爷子却愈加变本加厉。容礼的去世,给容老爷子带来的打击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