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受那样的无趣,也从不在乎,因为她由始至终都不是一个有趣的人。只是她人生这条船才走到三分之一时,周宿那条离经叛道的船忽然靠了过来。
他在靠近时,与她碰撞时,终于还是不可避免地动荡了那原本平静的湖面。
那在别人看来少得可怜,甚至可以忽略不计的涟漪,对叶青尧来说却犹如翻天巨浪。
与周宿相识,确实是叶青尧无波无澜人生中最另类的际遇。
他是唯一一个叶青尧不太能理解和看透的人。
明明乖张卑劣,桀骜不驯,却会变成如今的沉静认真。
她越来越不知道他将会说出什么话,做出什么决定,会在哪个时刻消失,又会在哪个时刻出现。
一幕幕切换,似乎都是和他在一起的画面。
雪色落窗,天亮了。
梦醒,叶青尧睁开眼,屋里已经没有周宿在。
而桌上,是他准备好的丰盛早餐以及,一碗剥得干净漂亮的糖炒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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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宿是天蒙蒙亮才离开的,路过集镇时已经八点半,冬天冷,天就亮得晚。
小镇人烟气鲜活,菜市场已经忙活起来,周宿站在街道的入口,看到常去的包子铺也开了门。
老板见他,笑嘿嘿地拿袋子给他装烧麦肉包子,“刚出锅的。”
周宿淡笑笑,付过钱。
老板问:“还是这么早啊,老张还没来呢。”
老张是镇里的肉铺老板,周宿为给叶青尧煲汤,每天都会早早来买最新鲜最好的肉。
周宿手摸摸兜,空空如也没带烟。
包子铺老板抽一支给他,打火机递过去帮他点燃。
“谢了。”
挺久没抽,周宿有点儿生疏的吸,烟子滚进喉咙里时,忽然不适咳嗽起来。
“怎么咳得这么严重?”
老板笑着帮他拍背:“你怎么每天吃这么多肉,身体还这么虚弱,都补哪儿去了?”
镇里认识他的人都以为他是热爱生活,喜欢极了做菜。
周宿瞥向烟,轻啧,慢条斯理把它灭了。
还以为能借此静静心呢,但看起来,他的身体也在抵抗从前的生活。
和包子铺老板告别后,周宿走进零食店。
他不吃这些东西,但叶青尧昨晚的话,让他忍不住走了进来。
他买了许多糖炒栗子,鲜花饼,糕点,张记肉铺开张后,又去买了些牛肉。
一晚上没回去,平安和长寿蹲在上山入口等他,见他来了,立刻晃着尾巴跑来。
一人两狗踩着雪回到家。
站在小院外,周宿望着眼前住了将近一年的墙漆房子。
直到现在他都还一团乱麻。
叶青尧既然已经知道所有事,那他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换个地方?
昨晚的确温馨和睦,周宿待在那里的每分每秒都充满幸福,但也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叶青尧喜欢他。
可是就这样走,就这样走……
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
长寿饿了,趴在门上不断用爪子挠门。
周宿暂停混乱思绪,进屋把东西放下,两只狗直奔狗窝吃狗粮,周宿去厨房洗肉,然后把肉炖上。
添火加柴等候的时间里,他就剥糖炒栗子,强迫自己不要去考虑离开的事。
见过了她,还怎么舍得走?
周宿剥了很多糖炒栗子,手都剥疼也没有停下来,他总觉得自己能为叶青尧做的事太少,所以但凡遇到什么能做的,就竭尽全力去做。
三个小时候后,牛肉被炖得软糯,就连土豆都入了味,可周宿看着它们,却不知道应不应该送去。
叶青尧已经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他无法再借胥明宴之手送补汤,自己去的话,叶青尧未必想看到他,况且让胥明宴知道这件事,俩人一定产生误会。
是他克制不了自己的感情,与叶青尧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不想让别人觉得叶青尧是个朝三暮四的姑娘,就应该跟她保持距离,周宿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他不应该去。
他应该果断的彻底消失。
平安和长寿蹲守在他身旁,依旧渴望地注视着炖肉,仿佛已经猜透主人的心情,等待着香肉入肚。
周宿冷瞥它俩,“就算我不送去,这也是属于她的东西,你们不能吃。”
两只狗歪了歪头,对看,灰溜溜地挪屁股离开。
周宿盯着剥好的糖炒栗子发了一会儿愣,戴上手套去花田,打算在里头锄一天的草,足够累的话,意识应该就能被麻痹一些。
雪色堪比月色,都是冰清玉洁的冷,气温虽然低,但并不影响周宿做事。
雨和雪交杂而来,周宿无心赏雪,他心里有更美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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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暗下来之后,周宿才从田里离开。
平安和长寿没有来接他,也许是生气了,就因为没有吃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