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谋(84)
中国人‘喜欢’把工作带回家,熬大夜加班加点,在世界范围内是出了名的。
好在这个上司没有带来本土的陋习,除了最开始过来救急,每天加班到九点,后来过了风头,夏天雷打不动傍晚六点下班,冬天风雨无阻地下午三点回家,在挪威人眼中姑且算是入乡随俗。
这通电话打得不长,这个时间奥斯陆已到午夜,罗文作迅速地给每通电话做总结内容,谭山崎听得出来,这还是昨日的工作,有些他看到了邮件,可以迅速地回复对方,有些则是在手机里当场口述,这样的工作电话则打得长了一些。
谭山崎不知道该不该回避他打电话的时候,可罗文作明知她能听懂英文,还是他亲手教的,却也没让她回避,于是她就是心安理得地待在身边,一直到顶楼,跟着他离开电梯。
那天前台还说给她准备的套房是在顶层,可从她等电梯,等来的却是罗文作从上面下来的电梯,就意味着顶层之上还有一层不对外开放的顶层。
走廊铺满了地毯,走在之上能吞噬掉跫音,墙纸是老旧的碎花,挂了几幅中世纪风格的画,每一扇客房门都间隔一段距离,不知这些房间可曾住过哪些人。
“可以了吧?”罗文作不知何时结束了通话,转身看她。
“你还想跟到什么时候?”
俩人间隔有一米远,谭山崎定睛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
“五天?”她试探性问道。
“你想太多了。”罗文作指了指她,忽然很轻的笑了下,“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那你就动啊。”谭山崎不解,正中下怀。
“我的意思是揍你。”罗文作正色道,拿出门卡,嘀的一声,门自动弹开。
“那我决不还手。”她笑嘻嘻地,先从罗文作旁边溜了进去。
“是吗。”罗文作淡淡地说了声,从外关上门。
他既然是住在顶楼,这张卡就能开这层楼的任何一扇门。
谭山崎猛地一怔,转过身回去开门。
走廊上哪里还有罗文作的身影。
她懊恼地蹲下,砸了下脑袋,人家随口一句话,哄哄她,她太过得意忘形,全然忘了,罗文作根本不想认她。
好在无论罗文作去了哪里,他要下楼的必经之路都是电梯和楼梯。
大约在电梯处蹲蹲站站二十分钟有余,罗文作重新出现。他换了一身西装,今日是全黑的,不仔细看不明显的银色条纹。
手里还兜着一件皮衣,正当谭山崎诧异这是什么打扮风格,罗文作将那件皮衣径自朝她抛来。
没扔准,她好险接住,抱在怀里,登时理解他的意思,低低抿唇一笑。
#
下个目的地是花园派对,主人家不详。
没想到莫时弼也在。
“说好的五天后开工呢?”她披着皮衣,往后一蹬,坐在吧台高凳上。
莫时弼正戴着墨镜趴在吧台上,宿醉一晚上,大清早被叫起来干活,没精打采地吃着三明治,见到她,似乎并不意外。
“你怎么在这儿?”还是礼貌性地问了一句。
“我?”谭山崎别开视线,环顾四周,“我跟着罗总来的。”
“你什么时候跟罗总这么熟了?”莫时弼朝正在打扫吧台落叶的服务生招了下手,让她给女士倒一杯牛奶。
“在你看不见的时候。”她微妙地眨了下眼睛。
莫时弼却扑哧一声笑出来,说:“你在罗文作面前是这副样子吗?”
这话就不好听了,谭山崎心生不悦。
“这样子怎么了?”
“你照过镜子没?太幼稚了,没有男人喜欢这种的,除非那些什么都没见过的毛头小子,初中生高中生,”莫时弼又问,“你谈过恋爱没?”
“没。”谭山崎转了个身,背靠吧台,仰头眯着眼望碧蓝的天。
“那找罗文作不得吃亏了?”莫时弼说。
“怎么?他谈过?”谭山崎好奇地问。
“都几岁了,三十二了,还没谈过?”莫时弼反问。
“哦。”她干巴巴地应了声,仔细往心里咂摸一下,也不是很在乎,“以后是我就行。”
“不知道你们想干嘛。”莫时弼又咬了一口三明治,口齿含糊道。
“我支持。”他又说。
没头没脑的三个字,谭山崎接过服务生递来的牛奶,道了声谢谢,忽然一个怔愣,扭头看向莫时弼。
“真难吃,什么黑椒味……”莫时弼吃完最后一口三明治,知道谭山崎一直在盯着自己,纸巾擦擦嘴巴,蓦然乐了,又说,“虽然人家现在定位是把自己当爹,怕你没吃饱,怕你冷着,怕你没钱用,”他扫了眼谭山崎披在肩上的皮衣,“变着花样儿让你过上好生活,但你们毕竟没血缘关系嘛,什么都是有变数的,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