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谋(104)
“我哪知道……”辛泽西摸了摸鼻子,端着餐盘回到卡座,对上罗文作的视线,他一阵心虚,又困惑不解,用中文说,“几年不见,她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你说什么了?”罗文作看了眼楼梯的方向,“她没把你认出来?”
“看上去是不记得我了。”辛泽西拿着叉子,往Eplekaka切割,心不在焉道,“也正常,她那时候那么小,四年里我们就见过两次,不记得也正常。”
“不会,她记人厉害。”罗文作也吃起来。
他收到消息,就开长途从特罗姆斯郡过来,一路都没进食,此刻饿得慌。
“继续说,你们现在是什么情况?”辛泽西喝了口酒,搭配甜品,心里巴适。
罗文作忽然没了胃口,却也没放下叉子,“如果她还执意……我打算给她机会了。”
“嗯?”辛泽西意外地看他,却又觉得罗文作的这个决定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他进食的速度慢下来,挑了下眉,“理解。我们以前总好奇你这说一不二的性格,以后哪个女人能容忍得了你。但那年见过三七后,就觉得你也不是那么没耐心吧,至少对她挺包容的,实在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后来你说她喜欢你,虽然你不赞同,觉得这件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想提前结束任务,但你这么多年不还是放不下人家,她做的那些事,你看着提心吊胆,雇人善后,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我把她当后辈看待。”罗文作纠正他的想法,“我对你们都很有耐心,辛泽西。”
“好好好,后辈,不要气急败坏,不要叫我全名,我从小到大最怕你跟姐叫我全名。”辛泽西说,“但是你说机会……”人家都有男朋友了,你现在才说机会。
辛泽西叹了口气,一言难尽。
恰逢安东尼上餐,将两份焗意粉端上来。
“老大,老板慢用。”他说完,就要退开,却被罗文作叫住。
“老大?”他回头。
“那位女客的脸,怎么伤的?”罗文作看他。
“哦。”安东尼抱着托盘,如实地把刚才的对话道给罗文作一遍。
罗文作愈听,脸色愈发的差。
险些一口气没喘上来,眉眼都快压下来。
“她交男朋友了?还打了她?”
“他死定了。”辛泽西摇头,“敢打我们崎崎。”
“你去哪里?”他看着罗文作拿起手机离桌。
“……出去吹吹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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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后,安东尼授意端了一盘今天下午才进货的山羊奶酪和驯鹿香肠,推着餐车乘坐老式电梯到七楼。
这栋建筑在奥斯陆多年,后才被装修成为酒馆和旅馆,隔音能力有限,七楼却是寂静无声的。这个时间,几乎没有人会待在房间里,大多数客人会在外面猎艳,或在楼下喝酒。
安东尼踩着柔软厚重的地毯,轻手轻脚地找到了703的房间。
门铃太响,怕惊动了房间里的人,就在他举手轻叩房门的瞬间,屋里隐隐约约有呜咽的哭声传出来。
安东尼怔怔一愣,停下敲门的动作,看向正靠在门边上一米的老大。
显然罗文作也听到了女人的哭声,冷着一张脸,眉骨下压着的阴影,颇有一番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前奏。
安东尼顿在原地,有些无语,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可老大不走,他也没法子离开。
他们不言不语地,在门外等了几分钟,就在老大耐心告罄,移步离开时,安东尼再等不下去,停手轻叩房门。
屋里哭声瞬间消停,罗文作冷眼轻睨他,脚步不停,仍是走开。
又过了两分钟,房门打开。
谭山崎眼眶鼻头微红,睫毛湿润,故作无事发生地扶着门板。
“有什么事情吗?”她身上裹着毯子,声音很低,沙哑,支离破碎的脆弱感。
安东尼也为此心碎,这种怜人的心态无他,只是出于对美丽的事物的怜惜。
安东尼循着她的视线落到横在二人中间的餐车,低声道:“很抱歉今晚上给你带来的糟糕体验,这是我老板吩咐的赔礼,请你笑纳,接下来你在Serendipity的所有消费都将免单,包括与你同行的华人朋友。”
包括同行的……
不得不说,这是一笔很大的数字了。
谭山崎裹着毯子,眼底有些迷茫地看他。
走廊里有一丝很淡的烟草味,是来自安东尼身上的,她在房间中看不到走廊的人,自然不知道一墙之隔,还站着另一个人。
“希望你原谅他,可以吗?”安东尼笑道,又问谭山崎,自己可以进去布餐吗?
大抵是安东尼好声好气,谭山崎紧张的面容松懈几分,将门推开一些,低声道:“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