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夏(54)
她呜咽着说不出话。
池屿一脸了然:“你不用解释,我心里都清楚。”
“还不是太喜欢我了,才出此下策。”
“?”
“我答应你,这下满意了?”
“??”
“媳妇,结婚这事儿还不能急,咱俩还年轻呢,结婚生孩子这都是后话。”
“???”
夏鸯刚想开口,就被橘子汁呛到咳嗽个不停。
池屿贴心地给夏鸯倒了杯水,又用湿纸巾仔细地擦拭她手指上的浅橙色印子。
他的手指没有寻常体育生粗糙硕大的指腹和骨节,却也修长有力,每根手指都比夏鸯长出不少。
温热掌心熨帖着她的,让夏鸯渐渐放松下来。
池屿目光瞥向夏鸯被呛红的绯红眼尾,在她耳边轻声说:“夏老师,配合一下,老爷子看着呢。”
夏鸯偷偷朝池延年的方向看了眼,老爷子用书挡着头,正悄咪咪地朝这边看。
夏鸯瞬间懂了。
就像她假扮池爷爷的领导一样,池屿现在也只是接着池爷爷的话,在假装和她相亲成功而已。
老人脑子糊涂,但惦记自己孙子的心情是不会变的。等看见自家孙子身边有个伴儿,也就放心了。
权当在哄小孩玩。
池屿见夏鸯没有反对的意思,动作娴熟地拉起她的手,走到一直偷看的池老爷子面前:“爷爷,刚刚领导答应跟我在一块儿了。”
“以后她就是您孙媳妇。”
说完还神色自然地帮夏鸯拢了拢头发,亲昵地说:“叫人啊。”
夏鸯任他拉着:“爷爷。”
池屿歪头,在她耳边轻笑了声:“做得好,鸯鸯。”
夏鸯顿时僵住。
鸯……鸯?
混杂的记忆侵袭而来。
梦中男生模糊不清的面容,满是阳光味儿的语调,还有最后那面他看过来时有如实质般的利剑一样的目光,以及声声泣血的控诉。
夏鸯眼神迷茫地看着池屿,愣愣地问他:“你叫我什么?”
“鸯鸯啊。”池屿神态自然,手心蹭着她细白的手指,“我们已经是那种关系了,再叫名字岂不是见外?”
一个叠字称呼,很常见。
就像宋唯真喜欢叫她夏夏一样,对池屿来说,也是个普通的鸯鸯。
和琅琅不同的鸯鸯。
夏鸯心中想明白,脑子却被那声鸯鸯搅成浆糊。
和那个男生很像,却又很不同的声音。
温热的,纵容的,让人沉溺的。
让人觉得,就该是他的口,说出她的名。
夏鸯任由池屿拉着她与池延年道别,拉着她去了停车场,一直走到她白色的车前。
池屿松开了她的手。
手上顿时失了一片温度。
夏鸯怔怔地盯着空落落的掌心看了会儿,似乎在确定什么。
过了半晌,她抬起头,认真地注视着池屿漆黑的瞳,缓慢而又坚定地问:“池屿,你现在究竟在逗我玩儿,还是真的在追我?”
池屿本来还想逗逗她,但夏鸯明显是认真了的。
她声音都有点抖。
“夏鸯,我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你可以问问我身边的朋友,贺童,宋唯真,季崇理随便谁都行。没人说我体贴耐心又风趣。”
“我自己待着的时候,也是很沉闷无聊,下雨天只会盯着外面的房檐看滴水的人。”
“我能在迟夏坐一整天,会盯着无聊的电视广告发呆,打开手机,里面那么多软件我却不知道玩什么。”
“但在你面前,我想变得有趣点儿,想让你注意到我,想让你见到的我都是满分,想把所有不好的事儿都藏起来不给你发现。”
“想把我唯一的亲人,也变成你的亲人。”
池屿喉咙微动,低垂着眼睫:“我这样做,你还觉得我是一时兴起吗?”
夏鸯没想到池屿会这么坦诚地说出这番话。
总是调侃她的人突然认真起来,让人有点不适应。
夏鸯张了张嘴,还是没办法绕过心里那道坎。
“池屿,琅琅是谁。”
夏鸯心平气和地开口,目光平静:“就算我相信你,我们也有机会可以开始,最起码我想知道你心里一直放不下的人是什么样儿的。”
“我得确保你心里给我腾出了地方。”
答案在池屿嘴边呼之欲出。
停车场的光线很暗,从池屿的下颌角处,起了一条纵分明暗的线。
一个脆弱的梨涡缓缓移动到线外。
惹人垂怜。
池屿站在她面前,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轻轻弯唇,露出个梨涡来,夏鸯的心顿时就软了。
心里原本纠结叫嚣分成两派鼓动她的声音,瞬时销声匿迹。
只要他好。
夏鸯想,只要他快乐。
她可以不听这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