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沈玉致微抿薄唇,却是什么也没说。
他只轻轻抬手,一道淡金色的流光飞出,落在陶初的手背,以最温柔的力道,迫使她一点,一点地打开手掌。
陶初咬着嘴唇,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被迫展开,那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张受到气流的牵引,转眼间就落到了他的掌心里。
陶初瞪大双眼,“你别……”
她话还没有说完,她就见他已经慢条斯理地展开了那张被她折叠了好几下的纸。
上面仅仅只有四个字。
再没有多余的字眼,也没有署名。
沈玉致并没有见过陶初的字,所以此刻他无法确定这几个字是出自她之手,亦或是……旁人。
他的那双眸子里光芒微沉。
陶初写下那四个字的时候,设想过很多个当他看到这张纸条时的场景。
但她从未料到,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
他就在这里,和她面对面,手里还拿着她准备用来偷偷塞到他门缝里的那张用于表白的纸条。
当所有的情思被毫无遗漏的剖开展露在心上人的眼前,陶初整个人都是慌张的。
一张脸毫无预兆地红透,陶初从来没有过哪一刻会像现在这样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初初。”他忽然轻唤她的名字。
而陶初却已经不敢再对上他的目光,她闪躲着,低着头,手指紧紧地蜷缩。
他忽然伸手,扣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迎上他的目光。
“告诉我,”他的语气很轻柔,却隐隐藏着几分危险的意味,“这个,是你写给谁的?”
他扣着她下巴的力道忽然重了一点,他微眯着双眼,嗓音稍哑,“又或者……是谁给你的?嗯?”
陶初看着眼前的沈玉致,总觉得,他变得很不一样了,甚至有些陌生。
仿佛温柔一直是他浮于表面的假象,此刻她所见到的,才仅仅只是他的冰山一角。
“是……我写的。”她开口说话时,嗓音稍稍有些发抖。
她垂着眼帘,睫毛颤了又颤,脸颊已经被灼烫的温度彻底烧红,她根本不敢看他。
“给谁的?”他的嗓音轻缓又柔和,带着几分耐心的诱哄。
这一次,她抿紧了唇,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
“初初,告诉我,是给谁的?”
他的指腹轻轻地挠了一下她的下巴,就像是在逗弄一只幼猫。
陶初不自禁地揪紧了自己的衣角,各种情绪交错翻涌,她的那颗心一声又一声,跳得飞快。
她的脑海里忽然萦绕着刚刚她半睡半醒间,他贴着她的唇,轻轻地喟叹,“好喜欢你啊……”
这就像是一场梦境。
陶初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天。
她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喜欢上眼前这个对于她而言,仍旧神秘到无法窥探更多的少年,她也从来都不敢想,他会不会也会有那么一点喜欢她?
这辈子,陶初知道自己注定平凡。
她不算是一个幸运的人,但这些年,她已经在拼命地过好自己的生活了。
无论是那位她名义上的姑姑对她所表现出来的种种刻意刁难,苛待,还是后来网上那么多气势汹汹地砸向她的流言恶语,她始终都在强迫自己,勇敢一点,再勇敢一点。
纵使生活百般不是,但她仍要活着。
即便活着,就是这世上最难,最难的事情。
陶初以为,自己这些年,已经变得足够勇敢,一如爷爷临终时,曾告诫她的那样,要她活得像太阳。
她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可是直到她遇见沈玉致,和他相处了几个月的时光,她才发现,原来一个人,真的永远无法习惯孤独。
她有多喜欢他?
此时此刻,她根本无法衡量。
但她必须承认,喜欢他的心情,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有些酸涩,还夹杂着几分的苦,但更多的,又是隐秘的甜。
即便她隐约察觉到,他或许并不像他所表现的那样温柔平和,如水澹澹。
但她还是喜欢他。
可当这份喜欢被人彻底戳破,摆在明面上时,她才发现自己原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勇敢。
就像下午在车里,她与他之间隔着那样近的距离,而她张了张口,那样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终究还是被压在了喉咙里。
这世上对于陶初来说,最幸运的事情是什么?
或许就是刚刚她闭着眼睛时,他忽然的亲吻。
也是他那句温柔的喟叹。
她并不知道,这份忽然而至便已浓烈如酒的“喜欢”,原本就是宿命的果。
六千年前,曾有一个姑娘,那样卑微,又真切的,爱过一个神明。
为他,她付出的不仅仅只是一颗心那样简单,就连生死,她也为他抛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