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初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但因为是烫伤, 所以这样的疼痛还是折磨着她每晚都难以入睡。
阿零给陶初用了裴素照送来的药膏,多少替她缓解了一些疼痛。
那只小紫貂童安已经去给她找南支的那位有名的医生去了。
小半个月的时间,陶初躺在床上, 多半的时间都是昏睡的。
因为那天司愿要杀陶初的时候,陶园后山里的小动物们都来帮了忙,虽然他们连化形都没有办法,对抗司愿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也多亏了他们多争取了一点时间。
那只叫胖胖的小松鼠伤了一只爪子,没有办法两只爪子剥松果了,陶初的烫伤好了之后,她也经常坐在床头帮他剥松果。
陶初下颌的伤和身上的伤都没有留下伤痕,这要多亏了那位南支的医生。
但她的身体却还是一天比一天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得眼窝相较于之前更深了一些,连脸上的婴儿肥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夜里偶尔她会被胸口仿佛被利刃刺穿的剧痛给折磨得翻滚下床,缩在地上的时候,她无意识地哭红了眼睛。
“夫人,夫人你别怕……”阿零来了,慌忙去抱住她,眼睛里也忍不住掉下眼泪。
她只能说着“别怕”这样苍白的话。
因为她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帮不了陶初。
陶初狠狠地咬着自己的手背,连破皮出血她都完全感觉不到。
像是有一根针,在一点,一点地扎进她的脑子里,让她发作起来,就痛不欲生。
直到东方既白,晨光乍破时,那样剧烈的疼痛才得以慢慢平复下来。
陶初抓着阿零衣袖的指节已经泛白僵硬到无法动弹,她浑身出的汗如同雨水一般,浸湿了她的衣服,额角还有汗珠滑下来,顺着她的眉骨,到半睁的眼皮,再到脸颊,脖颈……
“阿零姐姐……”
陶初的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
阿零连抱都不敢抱紧她,“我在,我在啊小夫人。”
陶初眼眶里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一滴滴都落在了阿零的手背上。
“我,”
陶初才刚开口,就已经哽咽得不成样子。
她终于哭出来,“我好想阿致……”
她的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苍白,眼睑下方有一片浅淡的青色,那是夜里难以忍受的疼痛给她的折磨。
阿零鼻翼一酸,眼眶里也聚起了泪花。
她是真的很心疼这个小姑娘。
明明才十七岁的年纪,可阿零把她抱在怀里时,才惊觉她已经瘦得形销骨立。
可偏偏,那位南支的名医,也看不出来这是什么病症。
直到裴素照过来。
“她胸口是不是有一颗朱砂似的红点。”
那夜,裴素照站在院子的凉亭里,在阿零踏上台阶时,就出声问她。
阿零当时很惊诧,毕竟那颗红点生的位置很隐秘,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是的。”
“但,颜色有些发暗。”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又添了一句。
裴素照在听见她的这一句话时,忽然转身,看向她,“颜色发暗了?”
镜片后的那双眼睛里神色闪了闪,他下意识地喃喃了一句,“这么快?”
阿零点了点头,见裴素照的反应,她的心里渐渐生出一种不太好的感觉,于是她连忙问,“怎么了?裴大人究竟知道些什么?”
裴素照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那是炽毒。”
炽毒霸道,即便是时隔这么久,即便陶初已经在黄泉轮转过一回,都仍然摆脱了不了。
“颜色发暗,说明她……她的死期,近了。”裴素照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阿零并不知道炽毒究竟是什么,但此刻她听见裴素照的这句话,顿时心神大乱,她瞪大双眼,“裴大人您说什么?”
“是……司愿做的吗?”阿零问他。
裴素照摇头,“不是,和司愿没有关系,那是夫人前世的事情了。”
一提前世,阿零就知道了,这或许,就涉及到陶初和沈玉致的过去。
阿零一时间没有了主张,她索性直接跪了下来,“裴大人,请您救救夫人……”
“阿零知道现在大人与殿下已经……已经算是站在了对立的两端,但是,夫人她只是一个凡人,她和那些事都没有关系,还请大人您救救她!”
院落里昏黄的灯影照在阿零身上,将她的影子一点点拉长,她微垂着眼,侧脸仍然无暇,如同夜里盛放的白昙一般,容颜柔美。
裴素照见她跪下,就伸手去拉她的手腕,“你这是做什么?起来。”
当阿零抬眼看向他,这个向来沉稳淡然的男人竟然有些许凝滞,他迅速地松开了她的手腕,稍稍有些不大自然地咳嗽了两声,又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你腿上的伤还没好,就不要做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