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里馆(20)
他捏着剥好的葵花子的手离幽篁的朱唇就差一粒葵花子之距。
只要她一张嘴,少年便就能顺势将葵花子送入她的口中。
“幽篁。”他故意又唤了她一声,望着她的眼睛眨了一眨。
听到他的叫唤,幽篁下意识就嗯了声,唇形微动,少年眼疾手快,顺势就将那粒葵花子喂到了她嘴里。
他看着,满眼星星,“怎么样?”
幽篁轻轻嚼了下,对上少年那样的眼神终究是软下了心来,“正如公子所言,香脆可口。”
少年闻之开心地一笑,“那都留给你吃,还有你别叫我什么公子了,叫我明朗吧。”又把那包葵花子往幽篁手里塞。
幽篁见他那般执意便没有再推拒,只是还是回绝了后面那句话,“直呼其名有失礼数,我是有夫之妇,还是叫公子为好。”
“毕竟你我非亲非故。”幽篁淡淡地道。
少年好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他惊了一瞬,“你,你有夫君的吗?”
这些天,他确实是只顾着听她弹琴了,对于关于她的其他之事并没有去详细地打听了解。
幽篁边走边嗯了声算是回应少年。
“可我见你都是一个人住啊,独来独往,怎么没有看到你的夫君?”少年很是好奇。
幽篁的眸中闪过一抹叫人不易察觉的哀伤,很快就又转瞬即逝。
“我的夫君……已故。”说的倒是看起来风轻云淡,其实不知道心里有多悲伤难过。
自从她的夫君死后,她就很少再笑了,也变得更加的淡漠冷清。
少年惊讶地啊了一声,又连忙向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问的,提到了你的伤心事,我,我该打该打……”
说着,就自己动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幽篁一时竟觉得有些好笑,“你这是做什么?快住手吧。”
少年哦了声,抬起的要去再打右脸的右手这才放下。
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上了船,很长时间都没有再说话,垂着个脑袋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
江水清澈碧绿,两岸草长风清,幽篁抱着琴就背身站在少年的面前不远处。
月明朗抬眸偷偷瞧了她一眼,她的背影看起来很清瘦又高挑,纤腰若柳,盈盈不堪一握。
视线忽又落到她抱着的那把琴上,沉默了良久终于是又忍不住开了口,“幽篁我,我可以问你一下你为何总是在深夜下的竹林中弹琴吗?”
从适才所说她的夫君已故,少年已经能够猜到她的琴声为何那么悲伤了,肯定是因为她的夫君,可是她为什么喜欢一个人深夜抚琴呢?
难道,难道也是为了祭念她死去的亡夫吗?
只听幽篁回道:“为了招魂,我曾听一个方术士说过,人死后若心愿未了,若以死者生前最喜之物在暗夜降临时对其进行招魂,聚齐逝去的三魂七魄便可令死人起死回生,而我夫君生前最喜欢听我弹那一首曲子,所以入夜的时候我便弹给他听。”
果然,他猜想的没错,她就是弹给她的亡夫听的,她对她的亡夫可真是情深意重。
可是,那根本不可能,方术士所言明明就是在骗人!
她只是个人,琴声能引来鬼魂怨灵,却万万是聚不齐死人的三魂七魄的,除非是素女以九幽琴弹奏一曲招魂曲方能如她所说的那般,可那也得看死者有没有已经被黑白无常给勾去冥界地府投了胎。
若被黑白无常勾去又投了胎一切都是枉然。
他张口想要告诉她那个方术士所言不可信,但看她说那话时神情中含着的期待,他又及时住了口,还是,还是不要让她抱有的最后一点希望破灭吧。
于是他默默地又闭上了嘴,哦了声,“原来是这样。”
……
少年又隐身在云月楼里听了一天她弹琴,楼里的妈妈今日有些忙,在他送幽篁来时也没来得及找他说说那事,傍晚的时候少年将幽篁送回竹里馆后,便就动身飞往天上去了,每月十六过后,夜晚守护月亮的职责就落到了他身上,他得回去当值。
只不过子时的时候,想来凡间的人都已入睡,于是乎月明朗就拜托小葵替他暂时看守几个时辰的月亮,他去下界有点事情要做。
小葵问他去干什么?他只是随口提了句说是去给人引魂什么的也没有细说,他着急要走,小葵便也没有多问,只告诉他让他尽管放心,她一定会守护好月亮的。
月明朗去了竹里馆。
他轻手轻脚地进了幽篁的房间,果然她早已熄灯入睡,而且这个时候应该是睡得最沉的时间段。
于是他掏出了从魂引仙君那要来的引魂铃,把它往幽篁的胸前一放,或许是有点紧张了,他的手也不小心触到了她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