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区雪松(80)
几分钟后,也许是感觉到温暖,半梦半醒间,他察觉怀里的人终于动作舒展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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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七点半,要赶飞机的顾渊穆醒来。
他收敛了些动作,尽量不吵醒好不容易睡着的秦忆思。
外面的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天空还有些阴。
将物品整理好,顾渊穆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虽然还是蜷着,但比起晚上的紧绷,已经好了很多。
衬衫下的胸膛无奈地,深深起伏一下。
他探身过去,一只手撑在床边,手指轻轻将她挡住脸的碎发拨到耳后。
秦忆思的呼吸很轻,大半张脸都隐匿在枕头中,像个小孩子。
如果忽略仍皱着眉的话。
直起身,顾渊穆将行李箱提起,轻步走出房间。
“咔——”
房门被关上,房间内,又重新恢复宁静。
片刻后,床上的人扣在枕头的手收紧,背也跟着蜷起。眼泪在紧闭的双眼下,仍旧越过鼻梁,慢慢濡湿了枕头。
“姥姥……”睡梦中,她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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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在去机场的路上,已经几乎停了。
只是天依旧没有放晴。
过安检后,助理帮顾渊穆买了杯咖啡。
“顾律,看你脸色不太好,上午要不然先别回律所了?”他问。
“没事,我在飞机上睡一会儿足够了,”顾渊穆冷着脸,“佘城3号的资料让他们准备好,我到律所就开会。”
“好的。”
从过安检到登机,他的下颌一直都是绷紧的。
顾渊穆今天穿的最简单的白衬衫配黑西装,但依旧是合身的剪裁,和价格不菲的布料。他身姿挺拔,面若寒霜,即使是一个抬眼,气场也已足够让人远离不敢靠近。
双腿随意地叠起,他一只胳膊支在扶手。
手机里,传入一条消息。
【顾总,您要的资料我查到了一些。】
王洪兴,今年59岁,家中长子。原为普通企业员工,后辞职,在妻子秦丽的扶持下通过自考,并拿到律师证。在B市、G市都有自己的小型律所,但后因做煤炭生意而渐渐离开律师行业。
37岁时,与妻子秦丽离婚,女儿跟随母亲生活。协议离婚的五天前,秦丽的母亲因病抢救无效去世。同年十月,距离离婚不到三个月,王洪兴再婚。
……
顾渊穆滑动着手机,周身的气压也渐渐压得更低。
和秦忆思协议婚姻之前,他的确派人查过她。但更多是她本人,对她的家庭只是一笔带过。
昨天在听澜苑,她无助的“求求你,带我走”,此时还在他耳边萦绕。
即便是见过她在医院时的状态,那也是顾渊穆第一次听见她这样绝望和恐惧的求助,以及崩溃的哭腔。
不是撕心裂肺,反而更让听者肝肠寸断。
她的经历,远没有他想的那样简单。
她在这场协议婚姻里的知分寸、得体,每一个不同于她年龄的处事方式,都来自于这些常人无法承受的现实。
“先生,不好意思,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空乘温柔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打断。
顾渊穆垂眼,将手机关闭。
接过助理递来的眼罩,他闭上眼。
但黑暗中,眼前却全都是秦忆思的脸,和她雨夜中绽放的红裙。
第42章 杉柏 - J04
秦忆思醒来时, 已经近中午。
她昨晚浑浑噩噩的,以至于忘记定闹钟。
“阿嚏——”背猛地弓起,她躺在床上, 打了个足够惊天的喷嚏。
揉揉鼻子,秦忆思无奈地摊成一个大字, 双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太倒霉了, 怎么会有这么倒霉一女的。
谁能想到昨天在酒店外等车的抱怨, 居然只是倒霉的序曲。后面不仅遇见王洪兴、在顾渊穆前狼狈不已,甚至还有感冒。
一环扣一环,环环相霉。
自暴自弃地缓了一会儿,秦忆思才勉强爬起来,在床上用膝盖蹭了几下,费力拿到另一个床头柜上, 自己的手机。
她一个上午没有回消息, 微信已经炸开了锅。
挨个地道歉, 说明自己昨晚淋雨后感冒了。秦忆思处理好微信,才强忍着头痛欲裂下床。
朝卫生间走的同时,她拨通舅舅的电话。
“舅舅,好久不见。我有点事想单独和您电话里说,您现在方便吗?”走进洗手间, 秦忆思透过镜子,看着自己苍白的脸和嘴唇,神色麻木。
电话那端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回应:“你说吧, 思思。”
从吵闹, 到安静得只剩人声。
“舅舅, 我前段时间已经回国了, 这几天在B市,本来是想给我妈一个惊喜。”秦忆思简单地描述。
“你这孩子,”从她的话里找到个气口,舅舅叹气道,“回来怎么还瞒着?你都不知道你妈有多想你,天天都惦记着你,怕你在外面吃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