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自月亮(131)
她就是在这样的时候遇到了周垣。
曹潞靠过来,盯着她的肿眼皮:“以后你最好也这么想,这种心态至少能治好你人生里百分之九十五的拧巴。”
她靠在沙发上寡淡扯了下唇角,一半的思绪仍游离在回忆里:“是能治好拧巴。”
跟周垣在一起这两年她的情绪很少起伏,就也很少纠结或者陷入死角。她以为这就是她想要的平静状态,可事实是她面对着他时无法调动自己的神经兴奋起来,他带她去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她曾经跟徐经野一起做过的。从前她甚至都没有意识到他们原来做过那么多情侣间会做的事情,她就像一个过早地在错误的时间吃过很多糖的孩子,以至于在她可以光明正大选择糖果的年纪时,她剩下的只有麻木和怀念。
她阖着眼,轻声喃喃:“但是后来只有索然,还有惭愧。”
曹潞白她一眼,一针见血:“这就是你自己的问题,既做不到洒脱利用,又做不到全心付出。”
“可能吧。”她没有否认。
对于这两个人她都是这样。或许是她一直以来独来独往太久,缺乏处理亲密关系的经验,每一段都被她处理得一团糟糕。
“我为了自己的时候没有好结果,不为了自己的时候一样看不到好结局。”
曹潞也跟她一样的姿势靠着,越听越觉得糊涂,扭头看她:“你想要什么样的结果?”
沙发上的人认真思考着,睫毛垂下来的阴影显得人有些倦累:“不愧对任何人,也不用考虑现实的条框和束缚,可以自由去做我想做的事,不违心地说我真正想说的话。”
“你想说什么?”
徐质初怔了片瞬,心里默然答,说她也不知萌芽在何时的喜欢,说她这些年来独自经历的辛苦,说她早就知道自己欺骗了他很抱歉,说她从始至终没有喜欢过别人……总之不应该是他卑鄙。
“没什么。”
许久之后她轻轻出声,缓慢睁开眼望向窗外风声凛冽的无垠夜色。
同一片夜色中,公寓楼下停着的黑色奔驰里,驾驶位上的男人左手姿势怪异按着颧骨,另一只手握着手机看得入神。
屏幕中是一段简短的监控录像,画面中是阴雨天的陵园里,一道单薄的清丽身影淋着雨走下台阶,脚步缓慢而涣散,即使看不清楚脸庞,也能隔着屏幕切身感受到她的失魂落魄。
车内的气压低得压抑。车内的人半晌没有动作,定定盯着那块反复播放的屏幕,脸上分明的棱角被屏幕光打得冷硬犀利。
许久之后,他神色不明关掉视频,枕着手臂靠进车座里,任由自己陷进漆黑。
与此同时,数公里外的公安大楼里的探讨就着泡面的味道热烈四溢。
“……现在看来,五年那场绑架案,也很有可能是唐玉清所为。”
“从徐家报案到徐质初最终被找到,一共三天时间,她身上没什么外伤,但受到的精神刺激似乎更大,在医院里时一度拒绝跟我们交流。后来她家里人介入,不同意我们再继续向她问询,紧接着绑架她的人也被找到,她又没有受到其他侵害的迹象,这件案子才算是结案。”
顾声转着手里的筷子抬眼:“绑架她的是什么人?”
面前戴着鸭舌帽的年轻男人用牙撕开调料包:“两个混夜场的,有前科,现在还在里面蹲着呢。”
“这件事我有印象!”一旁扎着马尾辫的姑娘倏地举起手,毛毛躁躁差点儿掀了顾声的面碗,“当时我刚过来实习,那俩人不是我们抓到的,是受害者家里人送过来的,判刑的时候他们家还专门请了律师,多判了两年。”
顾声皱了下眉,奇道:“怎么送过来的?”
马尾辫严肃认真:“鼻青脸肿送过来的。”
顾声面无表情:“…………”
眼看着领导处在变脸的边缘,女孩子嘿嘿傻笑一声,不皮了,老实汇报:“当时我们确定了嫌疑人之后还在排查踪迹呢,当天晚上有人直接把那俩人捆起来套好送到咱们大门前——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能表明是他们家人送来的,但是受害人家里的背景,嗯,你懂的。”
鸭舌帽啧了一声,把帽子转个了方向,露出额头:“从现在这两人的相处来看,那场绑架案很有可能是唐玉清的恐吓。对于一个十九岁的女孩子来说这确实很有威慑力。”
女孩子点头同意:“如果只是这点外伤的话,还不至于让受害人受到很大刺激,现场一定还发生了别的事情。”
两人继续发散思维:“既然没有性侵,也可能是猥亵?或者其他的强迫行为、言语羞辱?”
顾声心不在焉看着面前热火朝天讨论的两个年轻人,耳膜里的神经选择性捕捉到了两个字,猥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