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纸条(33)
肩膀间有两拳距离,黄昏下,两人剪影的距离忽近忽远。
站了一会,方北夏先开口:“如果这部剧反响不好,你们会亏很多钱吗?”
“这么没自信?”
方北夏:“就问问……”
“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方北夏沉默不语。
江越看向她:“很紧张?”
方北夏愣了一下,才反问:“很明显?”
他“嗯”了一声:“你高中的时候也这样。”
方北夏投了个疑问的眼神过去。
江越手指在鼻子下面搓了搓:“学校艺术节的时候,我看到你在教学楼后面……”
方北夏愣了一下。
她一直努力想要抹掉的记忆,没想到他还记得。
当年京江一中办艺术节,学校开放了一次,跟草莓音乐节学形式,相声小品在礼堂演,唱歌跳舞在操场演,学生们可以根据喜好去选场地看节目。
每个班都要出节目,有几个班放大招,又是组乐队,又是大型歌舞,老师之间一攀比,也有了压力。
班主任特意在课堂上挪出五分钟,强调艺术节的重要性。
一听要排个与众不同的节目,全班都低着头,就怕跟老师对视,厄运就落到自己头上。有人跳出来,推举方北夏,说她可以当导演排课本剧。
方北夏皱着眉看向多嘴的人,对方朝她做了个鬼脸,小声说谁让你经常写东西。
班主任当即认命她为节目总导演,顺便增加了难度:“普通的舞台剧没挑战性,排个英文的吧!”
总导演的帽子,就扣到了方北夏头上。
方北夏写剧本、找演员、分台词、做道具……
演出前一天,她紧张盗汗,跑到教学楼后面的花园里抹眼泪。抹完泪,又剧烈地干呕了很久。
“居然被你看见了。”方北夏惊诧道,“我还专门挑了个没人的地方。”
江越看了她一眼,带着难以言说的情绪:“我们教室就在一楼,课间经常跑去后面玩。”
“还有别人看到?”
“没,就我。”那天正好就他一个人,发现了那个单薄的身影。
“你应该没去看最后的成品吧。”方北夏自嘲道,“现场很冷清。”
礼堂里百分之九十的座椅都是空的,只有程七初一个人上蹿下跳地鼓掌。
说完她想起来,那时差不多的时间段,江越应该在操场上表演。
艺术节上江越吉他弹唱了一首《You’re beatiful》,当时轰动全校,收获无数迷妹。
“听说挺有意思的。”江越看着远处,“我朋友去看了。”
方北夏笑笑,只当他是在安慰自己。
“‘笔友’去看了吗?”江越冷不丁地问。
方北夏摇头:“他本来要来的,只是临时有事,提前跟我说了。”
江越挑起一边眉毛:“那他也不怎么样啊……信守承诺都做不到。”
方北夏替“笔友”辩解:“他人很好的,失约一次没什么,谁还能没个急事。”
“是么。”江越瞥她一眼,不信的样子。
他们聊成绩,聊苦恼,聊未来的出路……她甚至对他产生了依赖,大大小小的事都会问他的意见。
“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会安慰我,有烦心事的时候,他会给我建议。”方北夏回想跟“笔友”交流的点滴,“我心态不是很好,所以很需要鼓励。”
“那……”江越艰难开口,“要我鼓励吗?”
方北夏诧异看他一眼,然后说:“投资看收益,你不用鼓励我,鞭策我就好。”
江越扯嘴角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
秋风拂过,一丝凉爽,好像也拂去了疲惫。
天色转暗,两人从江边离开。
方北夏上车坐好,江越突然主动越了半个身子过来,帮她系安全带。
这个动作太过暧昧,一开始她愣了一下,只能绷直身体,努力让自己跟座椅贴在一起。
心跳如同擂鼓,她红着脸说:“我自己来吧……”
下车前,她怕江越故技重施,车刚停稳就摘了安全带。
江越瞥见她的小动作,默默笑了下。
“放松点,方北夏。”江越修长的手搭在方向盘上,袖管挽了半截,露出结实好看的手臂曲线,“有我兜底。”
回到家,她想起车上那一幕,心跳瞬间失序。
今天的江越好像有些不一样。
没有从前那么尖锐、那么桀骜了,甚至有些温柔。一点也不像他。
坐在书桌前,她抽了张便签纸,随手写:【《小纸条》要开机了,有点紧张,不对,是特别紧张。】
她把便签随手夹进文件夹,准备去洗漱,才发现开衫左边口袋露了一截白色的东西。
本以为是随手塞进口袋的便利店小票,她拿起来摊开,才发现是张不知从哪里撕下来的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