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山的价值?这个价值是从简语那里反馈过来的?”
贺燕揉揉眼角:“大部分是因为简语。简语发现了顾寒山大脑的珍贵,他表现得很重视,并且对顾亮和顾寒山百依百顺。顾亮就像是身藏珍宝的人,一方面怕被人抢夺盗窃,另一方面也会得意炫耀。这是人性。顾亮一直觉得女儿是个天才,只是天赋的使用受到了老天爷的限制。简语的配合,让顾亮有些得意忘形。”
贺燕说到这儿顿了一顿:“但要说到结仇的程度,会杀了他,那是没有的。顾亮是一个很有警惕心的人,他完全没有察觉。”
“顾亮对简语的治疗方案有没有进行过阻挠和反对,两人因为这个起过争执冲突吗?”
“当然有过不同意见,可最后也都协调好了。简语也提出过希望能用顾寒山的病例数据做医学报告,写论文,他说顾寒山的案例能为大脑研究做出很大贡献。顾亮拒绝了,他说这样会害了顾寒山。最后简语也妥协了。顾亮应该没有感受到威胁,不然这么大的事他会跟我说的。”
“那你当时第一反应是打120送顾寒山去医院,只是因为直觉上有些防备?并没有什么具体的事情发生。”
“对,那时候脑子都是懵的,没多想。只是顾亮突然死了,我得安顿好顾寒山。她这种情况,不是第四医院就是新阳。第四医院也是签过保密协议的,只是后来在新阳看诊多些。我打120,打110,当时就是想有个保障吧,这些都是会留下记录的。第四医院怎么都是公家地方,我觉得安全一点。那时候心里就是觉得很不对劲,后来第二天我反应过来,我确定顾亮肯定是被人谋害的,只是我找不到证据。”
“那后来你和顾寒山是怎么决定要调查简语的?”
“前面说的那些都是原因,简语再怎么和蔼可亲,客气礼貌,都还是对顾寒山的研究有野心的。顾亮死后,我也染上了疑心病,我和顾寒山不仅调查简语,还调查了第四医院的那些医生。”
“最后还是觉得简语更可疑些?”
贺燕点点头,拿起水喝了一口:“简语知道顾寒山被送去了第四医院,都没跟我打招呼,就自己去看望她。他跟第四医院很熟,人家也给他方便。我知道后很不高兴,简语却说我处理得不好,应该把顾寒山送到新阳,由他来治疗。他说第四医院的条件不行,顾寒山受苦了。他责怪我没有通知他,不跟他商量,那语气,好像他才是顾寒山的家属,我特别生气。那时候我也很敏感,因为顾亮去世后,不少人想趁机落井下石,觉得我一个女人好欺负,我压力很大,所以对简语的区别对待很不满。从前顾亮在的时候,他哪敢不经顾亮同意就接近顾寒山。”
“你跟顾寒山说了这个?”
“没有。我和简语闹矛盾的时候,顾寒山还一直被绑在床上,她醒过来的时候很痛苦,狂躁,用了药又迷迷糊糊,没办法跟人正常交流。后来过了挺长时间她才缓过来,那时候我对简语最愤怒的时候也过去了。我记得……”贺燕吸了吸鼻子,“我记得当时我去医院看顾寒山,她一直默默看着我,然后突然问,是不是我的脑子害死了爸爸。我当时一下子就不行了。”
向衡捏了捏拳头。顾寒山,因为爸爸的死而自责吗?
贺燕的眼泪溢出眼眶,她拿纸巾擦了擦:“我没办法告诉她不是,我什么都没查出来。报案警察不管,安保公司也没用,我疑神疑鬼,经常自我怀疑,我告诉自己这件事也许就是个意外,但是心里另一个声音很坚决地说不可能。可如果不是意外,最大的可能就是因为顾寒山的脑子。那我怎么保护她?下一个目标是不是就是我?”
罗以晨把整包纸巾递给贺燕。贺燕抽出两张纸巾捂住了眼睛,过了一会平复下来,道:“我喝酒了,情绪不太好。总之那时候我都找了律师谈身后事,顾亮走得太突然,留下个烂摊子,如果我也走了,顾寒山怎么办。我到了下面,怎么跟顾亮交代。我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顾寒山又一直不见好转,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扛过来的。她突然神志清楚地跟我这么一问,我就崩溃了。我就坐在病房里,在她面前大哭起来。”
贺燕再度落泪,她再缓了缓,这才道:“顾寒山就这么看着我哭,然后突然说,你哭什么,我还在呢。那语气,跟她爸爸一模一样。”
向衡心里叹息,顾寒山不会安慰人,只能模仿她爸爸。
贺燕道:“我就跟她说,你快点好起来,我一个人要撑不住了。她说,好,我答应你。”
向衡脑子里浮现出那一天,他跟顾寒山说“给我一个阻止你的机会”,她当时也说“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