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韦昀,褚行昌,郭兆勋。”钟酉酉的声音微微颤抖,直直看向虞松石,“——当年的竞业协议事件,叶丞是被他们三个人联手构陷的,对吗?”
虞松石看了看她。
最后他温言说:“是。”
钟酉酉耳边出现短暂的嗡鸣。
她长久地说不出话。直至被虞松石递过来一杯热茶。钟酉酉捧住半天,才终于能找回声音,却依旧断断续续:“……我当年,给他写过绝交信……”
“我听说了。”虞松石温和道,“但既然是叶丞自己选择隐瞒下事实,你这样做并非不能被理解。并且,你可能会想知道叶丞对此说过什么。”
钟酉酉怔忡抬头,听到虞松石接着道:“他说,这件事你并没有过错,是他的个人选择。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够保有你跟你的理想,都始终光辉灿烂如一。”
钟酉酉蓦然陷入巨大的震动之中。
良久她才恍惚间回神,哑着嗓音低问:“郭兆勋他们三个人做了什么?”
虞松石看着她,又笑了一下。
他没有明确作答。
“酉酉,你既然可以猜到是他们三个构陷了叶丞,那么不妨接着再想一想,如果从郭兆勋的角度出发,他想要构陷一个人的话,该会怎样才能达到目的呢?”
虞松石在钟酉酉微微蹙眉的神情下放缓语气,循循善诱一般:“当然,首先他得能从尼恩那里拿到一份机密文件,用来证明叶丞确实违背了竞业协议。不过,韦昀当时就在尼恩,随便找一份偷取出来不算困难。接着,郭兆勋还得证明这些资料被交给了毕方,不过这也一样很容易,郭兆勋自己就可以充作接收资料的终端。然而最棘手的部分却在于,这部分资料怎么才能够经由当事人叶丞的转手,再传递到郭兆勋这里。这部分需要一些手段,尤其,还是在叶丞足够谨慎的前提之下。”
“就我所知,在尼恩提交的那份诉讼文书里,指认叶丞违反竞业协议的证据,是发现有一份尼恩的技术机密文件,被发送到了郭兆勋的毕方企业内部邮箱里。而邮件发件人的IP地址地位,则指向的是叶丞当年在辅江大学的办公室。”
“至于剩下的,我就不方便再多讲了。”虞松石说道,“但我知道你很聪明,酉酉。能不能猜得到,就要看你自己了。”
一直到下午返回家中,钟酉酉都还有些神思不属。
从虞松石那里带回来的节礼不比上午叶丞带去的少,两人花了一点时间才把东西一起整理好。叶丞又单独留出一条鱼跟一点火腿,准备晚上做宋嫂鱼羹的时候用。备餐期间他接到秘书的电话,被对方小心请示一项自国外分公司发来的紧急呈批件流程。对话时他的手上还沾有鱼腥,被过来厨房洗水果的钟酉酉看到,于是从书房搬来电脑,在叶丞挂断电话后,按照他念出的密码登录办公系统,等到叶丞把流程内容阅览完毕,再按照口述把审批文字输入进去,最后提交。
诚如虞松石说的那样,无论是密码设置还是空无一物的电脑桌面,处处可见叶丞在工作中的谨慎态度。关机的时候钟酉酉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才把电脑拿回原地。之后,并没有立即从书房离开,只坐下默默出神了片刻。
在她手边是那份用于证明韦昀泄密的文件,原本放在叶丞车中,被钟酉酉刚才在路上看到,于是随手带上楼翻看了一遍。此时被她再度拿起,却来回研究了几遍都无新意,正准备放下,突然发现文件最后被人撕去过一页,如今只在书钉下留了一点不易被察觉的纸屑残余。
钟酉酉将那点细微痕迹看了好一会儿。
之后,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径直坐起身将电脑开机,然后登陆许久未曾使用过的读博时候的邮箱,点到搜索一栏,快速输下了毕方企业内部邮箱的规则后缀名称。
她的心跳在那一瞬间猛然开始剧烈。却在屏幕蓦然反馈弹出一封已发送邮件后,屏息静了一静,之后才将那封邮件打开。里面是一个包含有将近四十份英文文件的压缩文件夹,她将那些文件内容一一打开,直到倒数第三份文件的时候,陡然静住动作。
在那份文件的右上角,不仅赫然印有尼恩科技的企业标识,更有一行加粗黑体,写着核心技术机密不得外泄的警告语。
钟酉酉在瞬间大脑一片空白。
原来是这样。
果然是这样。
三年多前,叶丞从尼恩离职,逗留在辅江大学的那段时光,钟酉酉曾在一次两人一起去吃私房菜的路上,由于褚行昌临时打来的一通指派任务的电话而被迫返程。彼时正值实验室电路故障,她坐在叶丞的办公室里,只因为褚行昌轻描淡写的一句吩咐,就不无烦闷地对着电脑忙碌了半个晚上。又因时间紧迫催人,而褚行昌仅要求她润色修改一个压缩文件夹里的前五份文件,故而她没有再点开去看后面的其他。接近凌晨时分她终于将五份文件都整理完毕,连同无需修改的其他文件一起压缩进一个新的文件夹中,并依照褚行昌的要求,打开另外一个从他那里单独接收到的文档,将其中列出的数个邮箱名复制进邮件收件人一栏,继而把新的压缩文件夹以附件形式一一发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