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车刚走到荒一些的郊外,周围就有了打斗的动静。
赵燕宁脸色发青,用草席将拂满遮住便提了刀下车去。
玄衣人来了三十有余,原本动作是有些拘束的,像是在顾忌着什么,随时准备后撤。但没想到赵燕宁自己下车来了。
刀疤眼眸一亮,飞身过去就将他抓住,把长刀往其脖子上一横,吼道:“花拂满,让你的人都住手。”
拂满一惊,踉跄着拨开草席掀开车帘,然后脸色骤然变得雪白。
又是这样的场景。
山林里风声如泣,几十个打手站在远处架着人,凶神恶煞地瞪着她:“把你在凤尾巷搜到的东西都交出来,否则我就杀了他!”
-三日之内将刑部司现有的证据都拿出来用麻布袋捆了扔到朝天门外的河里,不然我就杀了他。
-你是沈岐远的心腹,有什么做不到的,看来是不惜你丈夫的性命啊。
-那就来给他收尸吧。
红褐色的血侵染在泥土里,心爱的人在她面前缓缓倒下,任凭她怎么哭泣怎么解释,修和的身体也还是在风里渐渐凉透。
拂满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第177章 诗人钟情月亮是诗人的事
方修和一定恨透了她,怎么会有女人心狠到为了查案舍弃自己丈夫的性命。可她当时真的没办法啊,刑部司守卫森严,就算她是女吏也不能随意挪动要案的证据,她不是有意要害死他的,她不是。
“放,放开他。”
“什么?”刀疤挖了挖耳朵,“大声点。”
“我说,放,放放开他!”拂满红着眼跳下车,将一个包袱拿在手里,“东西给,给你们就是,放开他。”
“怎么变成个结巴了?”刀疤打量她两眼,觉得不对,“你不是花拂满。”
那天看见的那个武功高强的才是。
“跟我们使诈?”刀疤骂了一声,眼含防备地左右看了看。
“头儿,调虎离山之计,怕是有后招啊。”
“用得着你说?”刀疤气愤地抓起赵燕宁,“把他俩都宰了,管是谁呢,不留活口。”
“是!”
雪白的刀子举在空中,被日光照得有些晃眼,拂满的瞳孔骤然紧缩,几乎是不顾一切地朝赵燕宁跑去。
四周的风突然变得很慢,落下的树叶也变得很慢,她惊慌地伸手,只能看见刀子抵在他的脖颈上狠狠一划的画面。
脑子里有根一直绷着的弦,好像就被这么一划给划断了。
……
“我叫赵燕宁,从今日起便在刑部司沈大人麾下,与你一同破案。”
“花拂满,就算是男儿也有疲惫的时候,你逞什么强啊。”
“我知道你嫁人了,我就是把你当朋友。”
“我没喜欢你,谁会喜欢一个结巴。”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用自己的命去换方修和的命。”
“拂满,别哭了。”
冷风呼啸,花拂满骤然打了个寒战。
她看见赵燕宁缓缓倒了下去,丹凤眼半阖地望着她,还带着些笑意。
很久以前的一个夏夜,他倚在栏杆上望着天上的月亮,眼里也带着这样的笑意。那时他说的什么呢?
他说:诗人钟情月亮是诗人的事,月亮没有任何罪过。如果流言蜚语会害了你,那我一定赶在流言之前来娶你。
他说:你也不用回应我,有些话你若不想听,我一辈子也不会说。
喉咙里堵得慌,拂满在漫天落叶里飞扑向他,将赵燕宁牢牢抱在了怀里。
“不要死。”她抽噎两声,终于是忍不住放声大哭,“我,我已经没法再,再爱上第三个人了,你,你不要死!”
刀疤手里的刀又再度举了起来,白光晃到了赵燕宁的眼睛,他来不及说什么,便反手抱住拂满,用身体将她压去下头。
电光火石间,一支长箭飞射而来,正中刀疤的心口,血溅出来,落了赵燕宁满背。
他茫然回头,就见沈岐远满脸怒气地搭起第二箭,羽箭乘风,霎时射穿了另一个玄衣人的头颅。
“给我拿下!”他大喝。
刑部司的差役一拥而上,将那三十多个玄衣人用麻绳捆成一串,呵斥着带回城内。
拂满紧张地看着身上这人,一伸手摸到温热的血,眼泪霎时就落了下来:“谁,谁要你护着我,我,我岂会怕我,自己出事,我只怕你,只怕你出事。”
失去挚爱的痛,她不想再尝第二回 了。
“大人!”看见沈岐远在,拂满哭着起身拉起赵燕宁,“求您救救他!”
沈岐远脸色也有些苍白,他翻身下马,急急地朝赵燕宁走过来,伸手一探他的伤势,却是愕然愣住:“你……”
赵燕宁站直了身,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我好像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