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鹊踏枝+番外(133)

“一路顺风,早去早回。”他冷声答。

如意骤然松开了他。

她站直身子,掏出手帕仔仔细细地擦了擦自己的指尖,长眼半阖,似笑非笑:“不愧是你。”

如果某一日天塌地陷,这世间最后能剩下的一定是他这张铁硬的嘴。

千年前她还会为之伤心,千年后是断然不能的了。收拢自己的衣袖,如意扭身就往外走:“后会有期了,大人。”

沈岐远背脊挺直,没有侧头看她。

花厅门开了又合,四周陡然空寂起来。

他放大神识,能听见王府里奴仆的窃窃私语,也能听见花园里鸟虫鸣叫,甚至能听见远处宋枕山低声哄着李照影的动静。

只柳如意的脚步声,越来越轻,越来越远,逐渐淡出了他的接收范围。

沈岐远深吸了一口气。

无妨的。他想,这世间不止她一个修神者,他能找到很多人来暂时顶替她。同修于他而言,只是一个成神路上的辅仗,换成谁都并无差别。

说是这么说,脑海里却浮现出一些没有发生过的画面。

……

狮子河是他和如意最常渡的河流,虽然凶险,但也熟门熟路。

他与竹醉同行,在踩悬空的石板时,竹醉以为他会拉她一把,便朝前少踏了半步。他以为竹醉会像如意一样跟上,便没有回头。

半寸之差,竹醉险些丧命。

两人上岸之后,沈岐远突然道:“我们还是分开吧,接下来的历练,我一个人就够了。”

竹醉很委屈:“一个小意外而已,你便要与我分开了?”

“不止。”他道,“你我重新磨合,会耽误上百年的时间,百年之后,如意也该回来了。”

竹醉不服气:“她回来的时候,我也未必不如她了呀。”

“不如的。”沈岐远没有遮掩,直白地道,“你我同修已经一月,我能够察觉,你与她的差别太大,花上千年都不会赶得上。”

竹醉脸色煞白,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气得干脆扭头就走。

后来的百年内,他当真独自修习。

偶尔也会怨怪日子无趣,但想想时间对他们而言不算什么,就算漫长,他也总会等到她回来。

百年之后,他当真再次见到了她。

只是,她没有像往常一样跑向他,而是站在断壁残垣里,一身妖气,红衣潋滟。他远远看着,只觉得愤怒如同蹿土而出的参天大树,枝叶暴涨,狠狠勒住他的心脏。

明知道他最恨妖怪,她明知道的。

为什么偏是她呢。

斩妖剑在手,他气急地朝她刺了过去。

……

心脏骤痛,沈岐远睁开了眼。

他粗粗地喘了几口气,又慌又乱地起身,抬步跨出花厅。

嗒、嗒、嗒——绣云雀的锦鞋踩过了回廊。

沈岐远步子加快了些,云靴上的花纹交错模糊。

嗒、嗒、嗒——缀明珠的裙摆扫过了月门。

步子更快,一丝不乱的衣摆骤然随风翻飞。他连仪态也不想顾了,大步往前奔走。

平北王府里梅花开得正好,白雪间艳红点点,风一吹,暗香浮动。如意漫不经心地侧头,想看上一眼。

背后突然就来了一股力道,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往后一扯。

侧头的幅度被迫变大,她挑眉,转脸回头。

沈岐远胸膛起伏,双手捏着她的肩,墨瞳里带了点懊恼。

“我重新回答一次。”他跑得有些喘,“你若去徽州,我会不高兴。”

浅棕的瞳孔微微一缩,如意歪了歪脑袋:“嗯?”

“我不信他比我厉害,也不信你更愿意跟他同行。”他咬牙,“若真是如此,我便与他比一场。”

“他能给你的东西,我都可以给。”

“你不要同他走。”

难得沈岐远说话又急又乱,哪里还像个修行千年的厉害人物,反倒更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如意很想笑,但她笑不出来,心口莫名就缩成一团,手指也跟着颤了颤。

好像有积攒了几千年的委屈在这一瞬骤然轰塌,伴随着他无数次沉默的画面,搅合着她每一次毫无回应的奔赴,将她强撑着的理智一点点压垮。

酸涩胀满咽喉,她哑声问:“早作何去了呢。”

若现在真是两千年前,若他早这般坦荡地开口,他们的结局就不会是现在这样了吧。

沈岐远看着她发红的眼眸,更加手足无措:“我,我不知道。”

不是谁天生下来就通情爱之事的呀,他从小就被作为修神者培养,所有人都只告诉他怎么做才能更优秀,能更顺利地成神,没有告诉他遇见心动的人该怎么办。

在他的认知里,儿女情长是荒废修神的毒物,他避之尚且不及,又怎么会主动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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