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他淡淡地道,“若不是她胃口不好将那点心赏了下人,中毒身亡的就该是她了。”
有人下毒?如意觉得不可思议。
凡人虽然孱弱,但位高权重之人一向会很好地保护自己,他们的府邸里规矩森严,食物也是由信任的人掌握,想下毒谋害其实没那么容易。
但这一遭竟是差点就得手了。
想起上次猎场里埋伏的杀手,她纳闷地道:“照影身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一个小姑娘而已,怎么总有人想要她的命。”
“惊鸿郡主是平北王的女儿。”沈岐远看过跟她相关的卷宗,“平北王功绩彪炳,十六岁挂帅,二十六岁时带兵打到过大夏国国都城楼下,是先帝最为器重的武将。可惜天妒英才,他三十二岁猝然病死于旧都,太后感念其功,便将他的幼女封为郡主,接到身边教养。”
“平北王有一支平北军,虽然后来归了兵部调派,但坊间有传言,若惊鸿郡主出面,这支平北军不用兵符也能调动。”
“朝中百官心思各异,有想保住平北王唯一遗脉的,也有想除之而后快的,所以这么多年,惊鸿身边一直厮杀不断,只有在太后身边才能保周全。”
婚期临近,李照影想从平北王府出嫁,所以才给了人可趁之机。
如意听完,困惑地挑眉:“如此说来,最想让郡主死的不该是当今圣上吗,与朝中文武何干?”
第101章 折磨他!
沈岐远却摇头:“圣上宽仁,在惊鸿郡主幼时就曾单枪匹马将她救出重围,那时候都没有舍下她,如何会在后来费尽心思地谋害她?”
还有这一茬?如意恍然点头。
两人都安静了一会儿,车厢里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声。
“你……”沈岐远突然皱了皱眉。
“嗯?”如意撑着下巴转头。
他眉心拢着褶皱,眼里神色复杂,嘴唇张了又阖:“你何时……何时喜欢那些俗人了?”
困惑地眨了眨眼,她反应了过来:“你说舒意酒楼?我在里头还存了几坛子好酒呢。”
能存酒的都是常客,没少去。
沈岐远似乎不太高兴:“来人间本就是历练,你又怎么能轻易沉迷风月。”
如意好笑地道:“沉迷风月会耽误修习吗?”
“倒是不会。”
“那你教训我做什么?”她扬眉。
沈岐远答不上来。
他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一千多年里,如意从未动过凡心,就算遇见不识趣的人凑上来与她示好,她也会毫不留情地拒绝,在他看来,她是与他一样道心纯粹之人。
可现在,似乎只要是个长得好看的人,她眼里就会泛出光来。
的确不影响修习,但是……
袖袍里的手捏紧,沈岐远思索了良久,终于找到了理由:“师父说了,修神者不能与凡人有姻缘。”
“谁告诉你我想跟他们有姻缘?”如意哼笑,凤仙丹寇在他面前轻晃,“寻乐子罢了。”
面前这人肉眼可见地恼了起来,却不知该以什么样的借口发作,只能垂下眼,嘴角微微抿起。
如意懒眼打量他片刻,突然道:“你是不是觉得心口闷?”
“你怎知道。”他烦躁地看了一眼车窗,“关太紧了。”
“跟车窗没关系。”她漫不经心地道,“你是在吃味。”
吃味?沈岐远茫然一瞬:“此话何解?”
“你在意我,不想我同旁人亲近,就叫吃味。”如意抬着下巴睨他,“多见于有情人之间。”
“胡说八道。”他别开头,“你我只是同修。”
点到即止,如意没有再接着说,只若无其事地将头转到另一边。
沈岐远放在膝盖上的手,手指松开又握紧。
他以前不会这样的,就是从她说散伙开始,心里突然就没了底。
原来她不是会一直与他同行,原来她也不是非他不可。
这种慌闷的情绪才不是吃味,毕竟同行了千年,突然要改变,谁都会不适应不是吗?
脑海里莫名闪过一个画面。
-沈岐远,你心里也有我对不对?
-你只要点一点头,我便不着急回我的城池去。
他怔然。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同样的不适应,同样的莫名恼怒,他感觉自己心口同时被两只手攥紧,呼吸都有些费力。
“大人,到了。”马车骤然而停。
沈岐远毫无防备,身子往前一倾。
如意伸手接住了他,十分自然地将他揽回座位上。
她臂弯很有力,触感却温软,还带着些淡淡的酒香。
他有些不自在,坐直身子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但旁边这人一点异样也没有,若无其事地就下了马车,背影冷淡地与周亭川走去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