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君携(36)
万山垂目,看着怀里目光迷蒙的人,“薇儿,铭则说这话时,神情可有破绽?”
“啊?”采薇细琢磨了下,“他……我看不出来。”
万山若有所思地点头。祁峰的性子,总是闷声不语。他若心里有事,总也不会带在脸上,顾采薇这小丫头要是能看出些什么来,就真奇怪了。听采薇回的话,倒有几分可信。嘉和从未带正君来过猎场,这一回,确实是峰儿始料未及。再说那药,寻常是半年左右服一粒,给他时,又未言明是解药,他怕被公主发现,不随身带着,也是正理。
“算了,我已经派人把药取回来。那药已经吃了一粒,若是停了,中间他若妄动真力,功夫就彻底废了。”万山长出口气。
“那尊者的计划?”采薇小心探问。
“成大事,手下怎能只有这两枚棋子?只不过走着顺手而已。他若自己不成器,我也不会顾惜。自生自灭吧。”万山冷道。
采薇垂目似是害怕地缩进他怀里。万山在她光滑的脊背上轻轻摩娑。
顾采薇深垂下头,悄不可闻地松下口气。
傍晚。
太子设宴。
在大广场上,人们围坐,几堆篝火上烤着几只野味。
侍者捧着酒食,在席间穿梭,大家交杯换盏,倒是一派喜乐融融。
嘉和公主坐在太子侧手边首席,喝酒。
太子妃坐在太子身侧,笑道,“公主殿下,怎不见你夫君?”
赵熙抬目笑道,“铭则身子不好,吹不得夜风。”
“喔。铭则这身子,可得好好调理。”太子妃转向太子,似笑非笑道,“我们顾侧妃,也未见生了什么病。就是清贵着呢。金丝玉缕堆砌的,吹吹风就怕散了。”顾采薇既然来了猎场,这种场合,就该立在她身后侍奉。太子妃没逞到这个威风,心里不平。
太子自然知道顾采薇在大和尚帐子里颠鸾倒凤呢,也不接话,笑呵呵地给嘉和敬酒,“皇妹在猎场布防得好,孤瞧着,此回春猎,定不会有什么闪失的。”
“孤与众大臣的安危,就全交在皇妹手上了。”
赵熙眸光微闪,她的确肩负着这样的重担,若是在猎场出了什么闪失,她难辞其咎。
“好,太子殿下尽管放心春猎,任何不法之徒想浑水摸鱼,都是徒劳的。”
太子故意装作听不懂她的话,和颜悦色地喝了酒,又去敬其他大臣。
在人前,太子的门面装点得是不错的,温和有礼,儒雅贵气。而且这种场合总是携着太子妃,与赵熙总是不带正夫在身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方才太子妃又提了这么一句,生怕众人看不出来。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文人们常用这一点,诟病她。何况如今太子又有了嗣。更是胜她不止一筹了。
太子心情大好,携着太子妃,挨桌安席。
赵熙只管闷头喝酒。
林泽腰上挎着腰刀,着侍卫服饰,站在她身后,与一排侍卫在一起。
正夫未至,他是夫侍,也不该出场。只是以侍卫统领,才有站着的一席之地。
林泽心疼地看她一杯杯喝酒,知道她心里烦,却没办法上前去劝。
席刚酒过一巡,赵熙已经有些醉意。
“嘉和候到。”有侍者禀。
全场目光都朝一处看。
一个高挑身形的男子,身披玄色长披风,正缓步从通报口走上来。
太子眯着眼睛瞅清了来人,丢下太子妃,几步赶了过去。
“铭则?”他关切地拉住顾铭则的手,冰凉。
“你怎么来了?夜风紧,看着了凉。”太子一迭声让人预备手炉火盆,吩咐添席位在嘉和公主身边。
顾铭则不着痕迹地把手收回宽大的袖口里,行礼道,“臣来迟,请太子殿下恕罪。”
“来了就好,何罪。”太子忙扶。
顾铭则走到赵熙席前。他看见赵熙正将杯子放到唇边,一杯烈酒一饮而尽。
顾铭则眉锋微簇,他撩长衣,跪下,缓缓道,“臣侍来迟,请公主恕罪。”
赵熙隔着案子,看他。
太子已经跟过来,“哎,怎么行这么大的礼?地上凉,快起来。”
见顾铭则未动,他转目看越熙,“皇妹,地上凉,铭则身子不好,快让他坐下吧。”
“既是来迟,怎能不罚?”赵熙微醺地靠在靠背里,“来,倒满三杯。”
顾铭则动了下,双手接过一杯。酒杯沁凉,酒很满,接过来时,甚至洒出了几滴。
“是,臣侍自罚三杯。”顾铭则双手擎杯,一饮而尽。
“好。”有武将叫好。
赵熙垂着眼睛。看他因饮了酒,而愈发苍白的脸。俊美容颜,清冷气质,犹如上好玉雕。
顾铭则又擎起一杯,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