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君携(242)
“那天,冰雨里,朕……我,我真是疯了……”赵熙痛惜。纵使将当日在场之人全都清理干净,又有何用?印在生命里的痛,日久弥深。
“当初,他拼了命地入了天阁,好下山来我府中找你,内伤缠着他,直到你死遁了,也没让他好过……”赵熙挥开顾铭则的手,膝上加力。
祁峰惊道,“陛下,死遁的是臣侍,在公主府的不是兄长。”
顾铭则脸色如白纸,咬着唇,看着头顶上的人。
赵熙冷静异常,语气中透着森寒,“如今,你也来尝尝滋味如何?”她一只手悬地顾铭则深衣的右衽上,只要轻轻一剥,便坦诚相见了。
帐内一片死寂,四道目光都落在赵熙的手指上。赵熙手微抬,忽然扬起,重重地一巴掌,挟着全身的力气,抽在顾铭则脸颊上。
顾铭则脸一侧,唇角全裂开了。
预料中的疯狂并未继续,甩了一巴掌,赵熙冷冷地放开手,站起身。
她甩了甩有些麻的右手,掸掸并未有明显皱褶的长裘,淡淡吩咐道,“起身,整衣吧。”
祁峰不明所以,顾铭则仰躺在她身下,却是面如死灰。
祁峰估摸着顾铭则内息被赵熙震伤了,作势想上前扶。顾铭则向后缩了下,用目光示意他别动。果然赵熙目光扫到他,冷冷道,“中宫……”
祁峰僵住。
“跪到帐外去,等朕给夕儿疗完伤,再腾出手算你的账。”赵熙挥手赶人。
帐外全是燕国亲兵,祁峰却没辩,只担忧地看了看顾铭则又扫了眼床上的顾夕,掀帘走出帐外,带起一阵凉风。
帐外一片低低惊呼声,继而祁峰沉声喝了一句什么,瞬时肃静。
赵熙站在一边负着手,看顾铭则。顾铭则撑起来,衣襟大敞,腰带散乱。
“整衣。”赵熙沉声。
顾铭则顿了下。
赵熙瞧着他拢衣襟,系腰带,负手冷笑道,“瞧,并不是谁都能爬上龙床。”
这话可谓粗俗露骨。顾铭则再怎样,也是世家子弟出身,他垂下头,紧着整衣裳。
赵熙坐回顾夕身边,心内一片沉寂。
人的情绪再强烈,也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这也是所谓的真心不能轻付与吧。赵熙方才一试,才完全把定了自己的心意。她于顾铭则,无论当初怎样,无论过程怎样,都不会被这个男子牵住心神。
赵熙待顾铭则基本穿好,便抬手示意他近前。
顾铭则垂下目光,重跪回到她膝前。
赵熙唇角冷冷向上牵了牵,“顾卿,方才折腾了这一番,你可知朕要你明白什么?”
顾铭则轻轻叹了口气,点头。
“哦?”赵熙微挑眉梢,“讲讲。”
顾铭则抬头看她,“陛下是清醒的,接下来要做出任何决定,都不是一时意气,我们,无须置疑。”
赵熙眉梢动了动,与顾家大郎说话,倒是真不费力,还是离得最远的他,是她的知音。不过,休想再把控朕的人生。赵熙心里狠狠道。
“好了,说说,夕儿,如何得救?”赵熙郑重地看着他,她心中明白,要救活顾夕,必不简单,不然为何顾铭则和祁峰会有分歧,拖到现在也无法施救?她直接把祁峰撵出去,也是为着做决定时,不会被分心。
顾铭则沉吟了一下,也郑重道,“陛下说过,若有后悔药……”
赵熙眸子一亮。
顾铭则微微垂目,果然是个聪明的女子,“夕儿是因着种种际遇,无法解开心结,或许放下心伤,他才有生的希望。”
“真的,有那药……你带来了?”
顾铭则滞了一下,抬头,“事实上,夕儿他自己带了那枚药来的……”
赵熙也滞了下,略略停了停便想明白了。……若是能这样来过,谁又不想呢?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做的条件。赵熙肩上担着国家的责任,顾铭则要守护的又怎能放开手?唯有顾夕,唯有让顾夕放弃之前的记忆,重新来过的,也只能是顾夕。
赵熙从被子下握住顾夕的手,这个男子会舞剑,是天阁最年轻的掌剑,还给她抚过琴,绘的兵器图改良过南华的火炮,管带着禁卫营,与她一同并肩作战,在危机四起的京城给她做策应……现在一条条想来,惊艳才绝,都被他绝色的容颜遮掩,她拥有的,从来不止是一个绝色的侍君。
“若是服了药,就前事尽忘了?”赵熙说不下去,心里痛得缩成一团。
顾铭则缓缓抿唇,无言以对。
“你怎么如此执著,我比你犹不及了。”赵熙苦笑抚顾夕的面颊,这小子,心中便也只有这个执念,若是他醒着,倒也可开导,再不行,硬令他就范。可这小子还真聪明,就这么昏迷不醒。如今,她说什么,他也不必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