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君携(222)
赵熙从未见祁峰这样惶惶的神情,她反而不是那么慌张了,“搓吧搓吧,别急。”
祁峰瞧她云淡风轻的样,恨得不行,咬着牙,“大雪天,往草原深处干什么去,搭上一条命,还是一双腿?”
赵熙被他吼了一句,也惊了一下,这小子,这是疯了?眼瞅着祁峰眼中含泪,霍地撕开自己的外甲,几下剥干净衣服,裸出上身。赵熙眸子一下子瞪大。祁峰俯下身,展臂把她的双腿搂在胸前。
火热的胸膛,慌乱又沉重的心跳,温度坚定地传给赵熙。隔了一会儿,赵熙膝上一跳,她终于有感觉,觉出疼来了。
祁峰眼中一亮,赶紧放开她,将她的鞋袜褪下,小心地按在雪盆里。赵熙被激得打了个冷战,祁峰心疼地咬住唇,专注地用雪反复搓她的双腿。
祁峰又手被冻得通红,修长的手指全肿了。军医和丹顿在一边直劝,“陛下,让咱们来吧。”
祁峰坚定地摇头。用了好几盆雪,赵熙终于叫出声,“咦,疼,慢点。”
这一声犹如天簌,祁峰终于松了口气,脱力地跪坐在腿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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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王庄。
放下一身沾血的鹰,顾铭则一改淡然超脱的神色,霍地起身,“备马。”
“庄主,哪里去?”管事赶紧拦,“外面风雪正急,此刻出庄,下不下得了药王山都是两可啊。”
顾铭则眸光扫向窗外,铅云密布的长天,厚厚的云层,雪,一刻不停地由云层倾倒下来,让人心中压抑又惊惧。这样的天气,熙儿若是真有了意外……他握了握发颤的手指,却抑不住心中狂跳不止。多少年没有这样的惶惧
“庄主。”管事瞅着顾铭则瞬间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顾铭则摆摆手。备马的功夫,他转到后院老药王住处,人还未进门,便急声道,“我有急务,要下山,你在庄里……”话说一半,他就愣在门口。
老药王还穿着从外面回来的大衣裳,颓顿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
顾铭则绕过桌案,发现从门口一路上,药王的药箱散落着扔在地上。他弯腰将药箱提起来,里面银针的包裹跌了出来。
顾铭则一抖腕,接在手里。入手,他眉头就挑了挑,少了一根针?他下意识向四下扫了几眼,没见落在地上。他可不会认为是药王施针时,落了一支在病患的身体里忘□□了。
“针落在哪里了?”顾铭则浑身都散发着寒气儿。
老药王撑着桌子站起身,茫然看着顾铭则。针?他恍然想起,方才踉跄着出来,似乎忘给那孩子拔,出来了。
顾铭则脸上变色,转身闯出院子。
老药王伸出筋脉突兀的手,向那背影招了招,却又僵住。从未见庄主这样失态,一贯成竹在胸、运筹帷幄的顾大郎君,也有软肋,也有力所不能及。
顾夕说得对呀,他们终是凡人,妄想超脱却都忘了初心……老药王踉跄着跟到门口,已经迈不动步子,他费力地扒着门框,哑声道,“错了,错了,太痴、太迷,才入了狂……”
顾铭则早一股风地掠远,再听不见他的话。他挟着风,闯进顾夕的院子。满院覆着厚厚的白雪,没有一个脚印。顾铭则提起来的一口气,一下子泄了一半。他趟着齐膝的雪,穿过院子,推开顾夕睡房房门……
一盏茶功夫之前,顾夕手上一滑,针从指尖滑落。他慌乱地在床上摸索了一阵,没有。他倾身向床下看。动作大了些,直接从床上跌下来,他没力气撑起来,就着这个姿势半俯在床边,摸索着。那本该闪着银光的灸针,仿佛融进了空气里,遍寻不见。
顾夕咬着牙,用手背拭去额上的汗。疼,并不是拔出针就能退去……不过就是疼,他能忍,只是他恐怕自己再大动一下,就会晕倒过去。顾夕用力咬着唇,让自己保护清醒。
房门忽被大力推开,寒气儿一下子涌进来。
顾夕背一僵,滞住。缓缓回过头,看见他的先生站在门口,沉着脸,眸中含着寒星,。先生来得好快,顾夕眸中的光亮寸寸破裂。
顾铭则看着自己亲手教养大的、精雕玉琢、金食玉衣养大的孩子,狼狈地半俯在地上,瞅着自己的目光里,全是戒备和惊惧。顾铭则觉得刚平复的心中,又牵痛。
他咬牙,大步走过来,裹着寒气儿,激得顾夕向床头缩了缩。
顾铭则冲着缓缓朝顾夕伸出一只手,“先生的话,从不二遍。拿来!”
顾夕调回目光,看着先生那曾经宽和温暖的手,却觉得那样陌生冰寒。
顾铭则眉头拧了拧,往顾夕面前又探了探手,
顾夕自然知道先生脾气,却只有涩涩摇头。他拿什么呈上去,针也没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