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君携(173)
几个人都瞅着他。若论智谋,还是得听顾夕的。
顾夕出门时,戴了面纱的半笠。拣人少的街道,飞速而去。
“套车。”守剑吩咐,“小佩,你上车,和太后在一起,给她再渡些真气儿。”
“哎。”那女侍脆生答应了,忙去了。
守剑召过几个剑侍,“咱们肯定是得跟着太后走,每人轮流着一个时辰,给太后渡真气。掌剑说太后是中了毒了,毒性发作……”他滞了下,“必要保着太后见到皇上。”
“是。”几个剑侍低声应了。
守剑负手站在院中,看着开始西沉的日头。
顾夕虽然比他们年纪都小,但办事向来稳妥。太后出城的事,他定能安排妥当。这个位老人已经中毒弥深,此去路途不平静,他们就算是一刻不停地用真气续命,也得坚持着让太后见皇上一面,这也算是替顾夕完成皇命吧。
日落时分。一队车队出现在京城长街上。十几辆马车由数百个年轻的护院护卫,护卫们皆是软甲,高头大马,整肃干练。一个素袍老者,银须飘洒在胸前,身板挺拔,策马走在队中。
这正是刘国公家的车队。刘老国公护着自家车队走在街上,目光扫过周边,一路上街头巷议,贴满了告示,皆是顾相府被抄的消息。百姓们缩着肩,在角落里低声议论。一路走来,长街上街市萧条,民计不兴,整个京城笼在一片山雨欲来的高压中。
刘老国公沉肃策马,心中却异常翻腾。自得知幼子在北营干下的事,他一下子病倒了,病愈后老了十岁般。皇上派禁卫营封府,却没抄家。他明白,这是皇上顾念着他大儿子刘翼是守边卫国将军,才没深追究。可是全府上下提心吊胆,总觉得有刀悬在头顶,不知何时会落下。
今天他午睡醒来,就发现卧房中不知何时进来了外人。那人不过十七八岁,修长身形,眉目绝美,一双眸子又清又深,让人望之移不开眼睛。这样的人才,凭谁都是过目难忘,老国公虽然之前只见过顾夕一次,也是印象深刻。这个年轻人是儿子的好友,暗卫营的武卫长,还是陛下侧君。
顾夕执晚辈礼含笑抱拳,温文有礼,说出的话却让老国公震在原地。请公国出手,咱们一同把太后偷渡出城吧。
刘远在北营犯了反逆大罪,任谁都会由此联系到国公府。而这位顾夕顾大人竟能如此直白地坦诚来意,如果不是心无城腹,便是成竹在胸了。老国公一生掌兵,生就武人爽直性格。多少回战阵上置之死地而后生,凭的就是直觉和必胜的决心。所以他震动过后,又莫名理解顾夕的决定。
当下两人坦诚交换了底牌,达成了协议。
“国公府世受皇恩,先皇曾誉为朝廷柱石。陛下与献王皆为皇子,按理说老臣应该中立。可是犬子无状,做错了事,累及陛下,这是国公府的亏欠。老臣在此郑重立誓,国公府从此将以陛下马首是瞻。此间事了,刘氏全族会带头响应陛下新政,遣散族人,削减田产,还田于民,做个新朝新政的急先锋。”
顾夕认真地听完国公的话,眸中现出温和的光彩,和缓道,“国公……高义。”
一句话,差点让刘老国公落泪。他在出事那一刻起就已经下定决心,会用命维护刘氏百年的荣誉。他郑重地推手为礼,“多谢顾大人给刘氏一族这样一个机会。”
顾夕侧身避过,扶起老人。
国公府老夫人带着媳妇孙女,从收拾行装到上车,也不过用了个把时辰。
赵珍得着信儿时,刘老国公已经到了城门。“他们一家人要返乡?”赵珍坐起来。刘国公为人耿直,从不在朝中站队,他几次结交,均得不到回应。赵熙那丫头因北营的事,将国公府封了,老国公急着送家眷返乡,这是抗旨,是私遁,他倒是很应该给国公提供这样的方便的。
赵珍畅快而笑,“放他走。”有幕僚上前来劝,“王爷,须查看仔细。”
赵珍笑道,“你们是不是担心姜婉被他们捎带出去?”
众人点头。
赵珍冷笑,“要说了解我这皇妹的人,谁也不如孤。我可晓得她的狼子心计。这回孤倒是盼着是刘国公府把太后夹带出去的。”
“为何?”
赵珍得意道,“刘国公府与赵熙早有嫌隙。孤把车队放出去,途中安排人手劫杀。国公府上的人只会以为是赵熙干的,而姜婉在车队里就更好了,一并杀了。从此他们双方可做下仇了。”
能以此策反了刘翼的边军为已所用,岂不是一举数得?
“好计。”幕僚们皆拍手称赞。
城门就在眼前,车队被守城兵卒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