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式恋人(24)
街坊吵成一团,都问自己第一次登新闻,靓不靓仔?
阿坚同街坊拼酒到半晚,盯住新闻傻笑,晃晃头,一手啤酒瓶,一手战斗碗,坐回苏蕤这桌,向曳西疆敬酒。
曳西疆让阿坚给自己倒满,也端战斗碗,与阿坚对饮。
敬下三碗酒,阿坚哭了,他说:“曳生是我阿坚啲命中贵人,若不是遇见曳生,阿坚还不知在何处当衰仔,也许跟骑楼街那三个一样,后半生不明方向。”
“再造之恩,阿坚无以为报……”
文绉绉的词,阿坚念不通顺,等了半晌,曳西疆盯一眼他的块头,自己接腔,“以身相许就不必了,我怕吃不消。”
“……”
苏蕤差点呛着,姚远一口茶噴出来,还好许清风避得快。
苏蕤又在笑又在咳,曳西疆伸手帮她抚背,满桌人都在笑,阿坚自己也笑,只是笑里有心酸,亦有庆幸。
阿坚小时候呢,老窦①外出打工,常年不返家,细路每次打电话,那边都讲:挣钱的嘛,咁辛苦。从不关心学习,给二百文就将细路打发。
跟着阿婆长大,少年没人管,不想被镇上同龄人欺负,去当古惑仔,张口就是谁打他,他砍死谁一家。
后背纹身几大个字,情义值千金。
问他为什么纹这句话?
他说:前一句是钱财如粪土阿,痴线~
为帮同伴逃跑,被人追过几条街,费掉半条命,气到老窦要跟他断绝关系,只有阿婆还要管他,步履蹒跚,提了包豆腐,说要他吃下豆腐,清清白白好做人。
出社会受尽冷眼,小镇居民对他指指点点,可是阿婆年纪大了,他需要工作养活亲人,最终托到同乡带他离开小镇,到南洲府打工讨生活,直到六年前遇上曳西疆。
……
骑楼街的雨,时大时小,夜色已晚,零零散散二三行人,临街水果摊都收摊。
阿坚望住那个方向,对苏蕤讲:“suri你睇,对街的水果摊老板在数钱,不知一天能卖几文钱?②”
众人闻言,目光聚集。
“如果不是遇到曳生,阿坚也许就在呢个水果摊前扛纸箱,也许在南洲府哪个工地背红砖,根本无机会进入曼禾这样的大集团,毋机会接受格斗培训,成为职业安保,还去海外深造,韩国的喔。”
苏蕤夸他,“阿坚现在见义勇为好市民,时代新风,现在的阿坚已经不是以前的阿坚。”
阿坚笑得好开心,“是啊。”
苏蕤终于理解到那日在车上,曳西疆在跟钟sir的通话里讲,后生仔更需要这个奖。
新闻过后,电视里放老剧《陆小凤之武当之战》,侠义秋倌啊,BGM响起,街坊都上了年纪,人人都会来两句:
誓要去,入刀山
浩气壮,过千关
豪情无限,男儿傲气
地狱也独来独往返
存心一闯,虎豹穴
今朝去,几时还
奈何难尽欢千日醉
此刻相对恨晚
愿与你,尽一杯
聚与散,记心间
毋忘情义,长存傲气
日后再相知未晚
*
喧嚣终落幕,孔伯和街坊与苏蕤一行道再会。
阿坚和许大状作为双男主,饮得酩酊大醉,姚远一人搞不定,把阿冒CALL来,本来是想让他送曳生和苏蕤。
曳西疆摆手,说他毋事,吩咐阿冒帮着姚远,将醉倒的两个男主角安全送回,他和苏蕤乘的士走,让姚远无须担心。
姚远好不容易将两人弄上二手万事得,那晓得,许清风突然推门下车,一把抱住曳西疆。
醉得苏蕤都拉不住。
他哽咽一下,好像要吐,“洛萨……真的好优秀嘅,不只是业务,我讲得是人啊,不然不会引荐给你阿……曳生,朋友一场,莫要……莫要辜负她……”
苏蕤听得一字不差。
“清风,你饮多咗。”
曳西疆将他扶正,不与醉人多争,毋意思,只拍拍他,召唤姚远,“阿远,扶许大状坐好。”
姚远不敢再耽误曳生时间,让阿冒赶紧开车走人。
老街转角,车尾灯消失。
乘四记送走最后一波客人,算账关门。
飘雨渐密,此时无车,等的士。
站着淋雨不行,苏蕤转身跑几步,叫住算账的大厨,“大师傅,唔该借一柄伞?”
大厨点完最后三张钱,从嘴里取下烟屁股,“伞?乘车走咯,半夜压马路?”
苏蕤笑意甜甜,“拍拖嘛~”
大厨望向不远处的男人,男人也在看她,大厨笑一声,起身从破柜子里取出一柄,递过去,露出黄牙,“拿去,细妹醒神,半夜莫湿身。”
对于荤话,苏蕤犹若未闻,依旧有礼,“多谢,明日还。”
大厨扔掉烟屁股,“不用,日后多来照顾生意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