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魔神他慌了(43)
从当初选择了咒簨开始,宋家一代又一代,就在走一条注定看不到未来的路,遥遥无期,却又不得回头。
明珠手持咒簨,只冷冷看着他。他是血契之主,咒簨的反噬并未伤及他。
他本该恨明珠,本该亲手将她挫骨扬灰,可他远远回望着她,却只觉得心疼。
明明当年送她走的时候,她还是那样天真灿烂,心思单纯得像白纸一张。是他没有护好她,才让沧泽的那些脏污进入了她的世界。他们分开的那些年,她到底经历过什么啊。
咒簨终究是样邪物,他虽唾弃,却又不得不依赖着它——他不想明珠也同他一般,走上他这条路。
何况他虽对斗争不休的宋家族人没什么深厚感情,可他毕竟是血契之主,他不能让宋家这样全部死在自己手里。
咒簨反噬太快,时间已经来不及,他无法再对明珠多说什么,甚至来不及避开她的视线,便以血契为系,当着她的面自毁神魂。他魂飞魄散的那一刹,她手中咒簨也寸寸皲裂,失去效用。
“我应该避开她的。”宋熠然语气平静,讲述着自己作为一缕未散的精魄看到的一切:“许是我死在她眼前刺激到了她,她记起了被我抹掉的那两年时光。”
明珠脸色苍白,踉踉跄跄奔向宋熠然,可就连他的尸身也随着神魂一道点点消散开,她扑过去只重重摔在地上,连一片他的衣角都未能留下。
再没人会在她扑过去时稳稳抱住她。
也不会再有人,将她从昏暗冰凉的地上拉起来。
刚巧那日也是个明月夜。似乎他们之间,所有重大的节点,譬如相遇,譬如死别,都会有同一轮明月照亮。
“你问我恨不恨她?神魂散尽的那一刻我其实对她道了一声谢,只是她似乎并未听到。阴差阳错,她将宋家从注定覆灭的那条死路上拽了回来。我只是可惜,还没能与她成婚,没能陪她再久一点。”宋熠然抬头看了一眼如水月色,“我放心不下她,想看顾着她,这缕精魄便未能散尽,留在了她身边。只是她不会察觉到罢了。”
一抹残魂而已,甚至不会有自己的想法,只是应着最后的心愿,缠绕在她身周。
明珠后来也没能回沧泽,她简单收拾了包裹,趁乱逃出了宋府。这四年间宋熠然送她的法器实在太多,即便她修为仍不高,凭着这些法器也完全有自保之力。
后来她一个人去看过了所有宋熠然当年同她说过要陪她一起去看的景色。到最后,兜兜转转回到宋府那处小院落。宋家树倒猕猴散,宋府已破败下来。她挑了一个明月夜,选了同宋熠然一般的死法儿,地上只留下一滴鲛人血泪。
而一直停留在明珠身周的这缕残魂,也便顺势进入了血泪中。
司景行叹了一口气,抬手替苏漾抹掉泪水。她这副身子还是鲛人,泣下的眼泪落到他手中顷刻便化作鲛珠。他将一手的鲛珠甩出去,好笑又无奈,只能转过身对宋熠然道:“你死的时候咒簨被毁,她又心神不定,被邪气钻了空子,她身上染了邪气,最后凝出的鲛人血泪里也带了邪气。这院子是她执念之始,亦是邪气盘踞最重之地,所以幻境才未能覆盖到这儿,保留着她死前最后看到的样子。”
“也就是说,她人虽不能到此地,但她的执念在,你方才说的话,她都能听得见。”
宋熠然一怔,而后笑起来,从苏漾手中接过咒簨,转身扔进了水井之中。
苏漾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明珠的执念是什么了。”
“她想没有任何目的,重新在当初那个时机来到你身边。”她看向宋熠然,继续道:“她想干干净净地爱你一次。”
所以她才那样懵懂无知,收到的信明明就在书架上,她却全然看不到。
“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将你这段记忆抹去,让你回到她身边。”虽然这里只是个幻境,也不知她和司景行从这脱身后,鲛人血泪解开,这个幻境还会不会存在。
“求之不得。”
苏漾闻言转头看了一眼司景行,司景行无奈应了声“好”,抬手放在宋熠然额头。
苏漾和司景行从小院出来,便觉血泪已近解开,他们可以随时脱身。
苏漾从乾坤袋里拿出明珠送她的那纸包杏子脯,不由分说往司景行嘴里塞了一个。司景行一怔,而后就着她手咬住果脯。
她自己也咬了一个,细腻的果肉香气在唇齿间绽开,含糊道:“甜的。”
她靠得很近,似是身上也染上了杏子的甜香气,因着刚哭过眼睛略有些泛红,抬眼看向他的时候便显出难得的脆弱——这副神态竟让他莫名有些心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