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不晚(182)
小姨那个侄子叫宋溪年, 周晚意小时候也见过的。
印象里是个不爱说话的腼腆大男孩, 小小年纪就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整日不是捧着书就是跟着外婆练毛笔字,心性极好。
周晚意没有不帮的道理,当即穿衣服起身收拾东西。
清晨的阳光洒进屋里,被窝扭动了一下, 一只修长有力的胳膊从里面探了出来, 周晚意调整内衣肩带的手一顿,侧眸看过去。
江厌只是动了一下,并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阳光暖洋洋地在在他脸上渡了层金光,眉眼舒展,清隽安然,看得周晚意有些不舍。
这还是在一起以来,他们第一次分开。
周晚意弯腰, 亲了亲江厌平直的唇角。
男人似乎睡得很深,没有半点反应, 唇瓣又软又凉。
周晚意帮他把手重新放回被子里, 摄好被角后又把空调的温度稍微调高了些。
黎秋知和周鲁豫已经在机场等她了,虽然小姨是提前好几个月和他们打招呼的,但当时周晚意并没有和江厌在一起,所以他并不知情。
昨晚她本来是想和他说的, 可一时被爱、欲冲昏了头, 将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
周晚意想了想, 还是从包里掏出便签纸和笔, 留了张纸条放在床头柜上。
做完这一切后,她才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
江厌是快九点的时候醒的,窗帘没拉上,镀进来的白光有些刺眼,他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地去捞身侧的人,却只触到一片冰凉。
原本还迷糊的神志瞬间清明,他坐起身,发现身侧的床单被扯得平直整齐,散落在地板上的衣物也全都消失不见,厕所的门开在,显然也是没人的。
江厌的心下意识地慌了一下,等再次回头的时候才看到床旁柜子上贴了张橙黄色的便签纸。
很醒目,只不过他刚刚太过心急才没看见。
长指捏住便签尾端,很轻松就从柜子上扯了下来。
看得出来赶时间,字迹潦草且乱,江厌皱着眉头看了好久才勉强认清。
小姨侄子结婚,喊我去京城当伴娘,为期三天,会尽快回来的,勿念。
——周晚意。
空调机似乎是运作太久,闷闷的砰了一声,江厌看着手里的便签纸,唇角忽地扯开一抹冷嘲。
很好,睡完就跑。
三天见不到面,还要让他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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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周晚意刚上飞机就打了个哆嗦,黎秋知给她盖了条毛毯,奇怪道:“你感冒了?”
“没。”
周晚意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总感觉江厌在背后偷偷骂自己。
到京城的时候是下午,风雪比临江要大上许多,周晚意裹紧了羽绒服在风里站了好久才招来一辆出租车。
她刚系好安全带,揣在兜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江厌,周晚意有些心虚,直到被黎秋知提醒了才硬着头皮接起来。
“对不起——”
他是算准了时间打的电话。
但周晚意觉得自己一上来就认错,态度诚恳点总归是不错的。
江厌那头的风声很大,也不知道是故意晾着她还是真没听清,许久都没有回应。
“江厌,”周晚意挺小心翼翼地又问了一句:“你还好吗?”
“不好,”江厌低哑的声线透过杳杳电流传来,惹得周晚意的心也跟着微微一颤。
风声很大,他的声线低哑之余又透着些许孤寞。
他说:“我现在在江边,状态很不好。”
“江厌,”周晚意呼吸紧了紧,“不告而别是我的不对,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你现在回家,听话一点好不好?”
“不好。”
他又变成了原先那个无波无澜的江厌,只是言语之中透着冰冷。
像是好不容易磊高的城墙突然垮掉,周晚意史无前例地慌,她紧了紧安全带,声线有些颤:“江厌,你听话一点……”
“我现在回来,我不去当伴娘了,我马上就回来……”
周晚意慌得不行,眼泪忽然就失控了往下掉,“我以后再也不走了。”
她刚要叫司机就近停车,就听到江厌叹了一口气。
“你想什么呢?”
“我只是在江边机场。”
他耐心地解释,“宋溪年是我大学室友,也给我发了请帖的,我没有要去跳江。”
大惊过后脑袋一片空白,周晚意慢半拍地啊了声。
“我只是在怨你,没有告诉我就先走了。”
“我以后不这样了——”
女人哭过后的声音有些软糯,一点点砸在江厌心上。
他的声线不自觉地软下来:“我马上就要登机了,晚上八点到。”
周晚意擦了擦眼泪,等心情稍微平复下来了一点才道:“那我在机场等你。”
“不用,”江厌拒绝她:“京城室外风雪大,你回家等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