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尔(166)
萧时光微怔后, 细密的睫毛缓缓垂下,眼底淌过一丝笑意:“还行。”
跟他下车, 在短短几十米的路中思前想后, 然后开口:“但我身份证还在服务区, 锁在车里了我拿不出来。”
“那真巧了,我们这种小地方管得不严,一张就够了。”
“……是吗,这样最好了,本来就是住一间房的,没必要两张吧。”
“嗯,对。”
“不过我现在身上没钱,这酒店五星级吧,今晚又是除夕,开/房的话你钱够吗?”
“虽然睡/我应该是你出钱,但看在你大老远来长沛的份上,这个房费我就请了。”
“我谢谢你。”
接下来,就在你来我往的阴阳怪气中,跟着眼前的男生办了入住手续,拿到了房卡,上楼进了同一间套房。
门关上。
尚未开灯的房间里却不算黑,有月光从整面的落地窗投射进来,银辉在厚软的地毯上洒下一半。
两个人未被月光补全的暗影中对视着彼此,陶尔觉得萧时光的目光很具压迫性,但姿态却是松弛慵懒的,斜斜地靠在门上,像是擎等着她脱衣裳进入正题般——
这么一想空气都变得稀薄了。
人幼稚起来,会做一些不敢做的举动,以此证明自己的无所畏惧,所以她心一横,就在萧时光的注视下抓住毛衣衣摆从头顶脱下来。
正准备脱秋衣的时候,面前这男的已经掏出烟盒,边往阳台走边道:“你先去洗澡吧。我抽根烟。”
陶尔继续逞能,想到不能让他看出自己的慌乱,就洗得特快。
完事儿出来看他还在阳台对着玻璃吞云吐雾,就轻哂着朝他走去:“萧时光,你是不是怂了?”
他闻声把烟按灭,没有再点新的。
抄着裤兜转过身来,伸着长腿靠在玻璃上。陶尔突然有点恐高,想提醒他别倚在落地窗上,要是玻璃不结实,他会掉下去。
但眼前这男的瞧不出丁点儿恐惧,反而像个狂妄的败类,带着毫不掩饰的邪气,将她裹在身上的浴袍和露在外面的小腿打量了好几遭。
他提起眉梢,带动精致妩媚的凤眼上挑:“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
陶尔一愣:“你是不是怂了?”
他轻拢过额前的碎发,一路向后抚至后颈,唇角绽开饱满又艳丽的笑,但看着有那么点自嘲的味道。
“对啊,我怂了。”他说。
*
在他说完怂了的时候,萧时光清晰地看到小姑娘眼里一闪而过的惊喜。
她好像还稍微松了口气,然后扬起小脸,像是猜透了他,得意洋洋地说:“我就知道你不敢。”
确实还是个小姑娘。
即便没有像其他有钱人家的小公主那样,生活得顺风顺水、快乐无忧,保持着烂漫的性情,到了20岁还天真清透得如白纸一张。
但眼前这个小姑娘呢,在也体会过来自妈妈、哥哥耐心细致的呵护,接受过昂贵优质的教育,经历过高尚品德的熏陶,所以她至今还没有充分认识到复杂多变的人性,没有领略过低俗恶劣的伤害。
所以她不知道,带着潮湿的头发、顶着酡红的脸颊、光着双脚和小腿在一个成年男性眼前,是会让一个成年男人起/反应的。
所以她才会真的相信他怂了这种鬼话,并且沾沾自喜,摆出傲娇的小表情:“呵,那会儿说得跟真的一样。你是不是根本不行?”
倒也有些小聪明在,怕继续揶揄下去会刺激到他,所以说完这个就赶紧补道:“我困了,先去卧室睡了。”
“嗯。”
看着她白嫩的小脚丫一跳一跳地走入卧室,莹润手指探出来,谨慎地把卧室门关上,好像又想起什么,探出脑袋来跟他说:“床很大,你不用睡沙发。”
“嗯。”
她没把门合上,特意留下了个窄小的缝。
萧时光又抽了两根烟,但还是觉得身上有火来回乱窜,让他烦躁得要命。
到浴室本想着冲个冷水澡缓缓,谁知开门就看见她扔在在盥洗台的衣裳:牛仔裤,羊毛衫,贴身的保暖衣裤……以及内/裤和小/吊/带。
他没忍住,当场骂了一句“操”。
在原地傻站了好一阵子,最后认栽地叹了口气,开始给她洗衣裳,虽然有洗衣机,但他觉得不太干净就没用。
而后想起来一些别的事。
这不是他第一次给这个小姑娘洗衣裳了。当年她初到长沛,正好赶上月/经/初/潮,血把她唯一的白裙子弄脏,他耐着性子搓到天快亮,才把血迹给洗掉。
幸好是白裙子,这要是带颜色的,早就搓掉色了。
当时烦躁得要命,但却没觉得难为情,而且一点儿龌龊心思都没有,甚至有点烦她。尤其是把裙子晾窗外,回头看见她睡得正香的时候,恨不得把人从床上揪起来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