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并排走, 程隐月本来走在李菁右边的，走着走着她也不知怎么走到中间去了，成了和梁楫并肩而行。

他们在聊天说笑, 程隐月在看地上的影子。

一高一矮, 肩膀间只有两个拳头的距离，她低头着鬼使神差地往左边移了小半步，那一瞬, 两个影子就好像亲昵地靠在了一起。

看着影子, 她觉得心口似乎有只小鹿在乱撞, 紧张而又刺激。

忽地，她看见地上那个原本只是头型的轮廓，一下变成了侧脸的轮廓。

梁楫在看她。

脑袋嗡了下，有种心事被当场戳破的感觉, 她此刻的脸好比火烧云。

下一秒，程隐月睁大双眼诧然地看着地面，梁楫的头居然在往下移，慢慢地，慢慢地停在了她的头顶, 只一瞬，便收回。

宛若在她的发间轻轻落下了梦幻的一吻。

她捂着心口, 不敢抬起头。

“月姐, 快跟上。”

李菁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 才知道自己已经落后他们有小段距离, 她抬眸匆匆瞥了眼梁楫的背影。

菜还没上, 俩男人就着几粒花生米喝起了酒，一杯接着一杯，怕是待会上菜了这俩已经醉了。

李菁是个小话痨，整顿饭下来就没停过，不管梁楫他们说什么，她总能插句话。

程隐月就相对沉默许多，只有话题转到她身上了，她才会说几句。

偶尔会和梁楫视线交汇，但又心照不宣地撇开。

凌晨两点半，宵夜档准备打烊。

如她所想，该醉的人都醉了。

许峙麟直接趴倒在桌上，李菁已在说胡话，梁楫眼神朦胧，似还在逞强。

唯一完全清醒的人只有程隐月，她头疼地看着这三人。

“老徐。”梁楫朝着店里挥手。

店老板笑着走了出来，他搭着梁楫的椅子，看向目光明澈的程隐月，“怎么，都醉了？”

语气很熟络。

梁楫摇头，“先结账吧。”

结完账，这店里也只剩他们这桌子的人，老徐和店员交代声后，拿着车钥匙走过来。

“走吧，我送你们回去。”他搀起许峙麟，打趣道：“赠送你们个深夜服务。”

程隐月扶着李菁跟着老徐走，她时不时地回头看，梁楫低着头走在后面，身影有些摇晃。

还好李菁身材娇小，没什么重量，她废不了多大劲就能扶稳。

她刻意放缓脚步，等着他走过来。

梁楫很快就走到她身旁，她跟着他的脚步节奏走。

“重吗？”

这低哑的声音犹如贴在耳畔响起，程隐月看着他的侧脸，“不重。”

梁楫眼睛一直盯着前方，“那就好。”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李菁在这时咕噜了几声。

他们先把许峙麟送到住的地方，然后再是程隐月把李菁送回花店。

回到熟悉的地方，李菁清醒了不少，她强忍着睡意去刷牙，接着闷头倒在床上和程隐月道晚安。

程隐月替她掖好被子，下楼关门。

照相馆没有开灯，程隐月走过去，才看到坐在门槛上的梁楫。

他把头埋在腿间，听到脚步声时抬起了头。

程隐月已蹲在了他的面前。

两人无声地对望。

深夜里，起了风，店外的银杏树叶像翩翩起舞的蝴蝶飘落在到他们的脚边。

程隐月捡起一片放在手心，默了一会儿，她轻声问道：“你怎么不上去？”

“不想上。”

“为什么？”

梁楫垂眸，双手搭在门槛上，扭捏了半天才开口，“对不起。”

程隐月撩起眼皮，有些意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她看着他低垂着的眉眼，有种莫名的乖巧，就好像是一只在家苦苦等着主人下班的忠犬。

这也是重逢以来她第一次见到气势如此低弱的梁楫。

梁楫抬眸平视她，在看见她如水般的眸子时却又敛下浓睫，“就是那天晚上，我不该那样和你说话，不该阴阳怪气......”

程隐月听着，鼻头微酸，原来他们都有在后悔那天晚上互相之间的态度。

“对不起。”梁楫再一次道歉。

“那我也和你道歉。”程隐月把手中的银杏叶放在他下巴挠了挠，等他再次看她时，才道：“我能和你从头到尾说一下去海城的事吗？”

听见海城，梁楫目光沉了沉，但还是点了头。

程隐月整理好措辞，“我的的确确是因为他住院了才去海城，毕竟相处了这么多年，我不能，说难听点，不能见死不救，但绝对不是你说的对他念念不忘。”

梁楫眸子重新有了光泽。

她继续道：“但还有件更重要的事。”

“什么？”

“离婚。”

说完这两个字，程隐月甚至能感觉到眼前的男人呼吸骤停了，她忙道：“之前是因为我这个法盲以为签了离婚协议书就算离成功了，那天见到周竟凛后才知道要去打离婚证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