菠萝蜜多(30)
早上拿到手的时候还是热的,估计是刚出炉不久。他谎称是随手从家里带的,丁灿灿心知肚明,肯定是他一大早不知跑到那个烘焙店去买的。六点多开门的店几乎没有,估计费了点周折。
想到唐鲤硬着头皮说着蹩脚的谎话,丁灿灿觉得有点可爱。难为他记得她昨晚说的话,她不由得也起了私心——这份用心她不想跟别人分享。
钱老师的下一节课在十六班上,十三班、十四班门前是必经之地。两个班的人挤在走廊上,她费了半天劲儿才挤过去。
她经过时,丁灿灿的视线忍不住追随着她,直到她进了十六班教室。
钱老师和她预约的心理咨询在明天,丁灿灿心里有点着急,觉得时间过得真慢,只盼着明天上午快点来。
附中以前的体育课管得很松,只有少数人真的愿意去操场上运动运动,松泛松泛筋骨;大多数人争分夺秒地在教室里当“学习机器”。后来,教育局有领导来参观,发现了附中体育课名存实亡这件事儿,学校管理层被逮着好一个教训,现在体育课都不允许有学生留在教室,实行点名制。
体育课和心理健康课一样,属于附中在各种目光的凝视监督下不得不开设的课程,被绝大多数学生划归到“浪费时间”的那类课程里,因此大家上体育课积极性很差,很多人磨磨蹭蹭的,脸上明摆着不情愿,手里拿着要背诵的单词、课文或者要做的题。
周依侬手里拿着半页历史材料,站在十三班的队尾。她发现丁灿灿的视线一直在向后看,用胳膊肘捣了捣她问:“诶,你看啥呢?有帅哥啊?”
丁灿灿撤回视线,“我刚刚瞧见钱映霞老师过去。”
两人说话间,队伍不情不愿地向楼下走去,周围很多同学边走边低头背东西。
“我预约了她的心理咨询,明天上午的。”丁灿灿手里也拿着英语单词背诵本,但心思全在心理咨询的事儿上。
“我之前去过几次,也是预约的钱老师。钱老师人很好,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跟她说。”
丁灿灿有些稀奇地问:“你先前约的也是钱老师?我还以为你预约的是教你们班的谭泯老师。”
周依侬耸耸肩,说:“虽然我很喜欢看帅哥,但我这不是寻思着我心里的不痛快主要是我妈造成的,钱老师感觉就像妈妈一样……要是我妈也像她那样对我那么温柔就好了。”
两个班的队伍出了教学楼。
周依侬忽然想起什么来,凑到丁灿灿耳边小声说:“我之前在心理咨询室碰到过颜悦,她预约的也是钱老师。”
丁灿灿想起了颜悦和颜洛川闹得很凶的那一晚,她边哭边说了很多,其中有一句“我妈不要我”。看来不止一个人在心里偷偷把钱老师当妈妈,周依侬是这种情况,颜悦也是。
“钱老师的年纪确实像咱们的妈妈。”
到了操场,两个班象征性地被体育老师安排着跑了几圈。然后便解散了,让自由活动。学校要求体育课教室必须锁门,省得教育局领导来瞧见了。教室回不去,大家都拿了学习材料和作业出来。
老师一说散,一个两个的立马窜到操场的边缘学习去了。只有几个男生相互招呼着去篮球场打篮球,剩下的都把体育课当室外的自习课。
周依侬和丁灿灿找了一个僻静处,和大多数人一样,坐下便开始背东西。一个背历史,一个背英语。
背了没一会儿,有人坐到了她俩身边。
一道影子遮在两人的背诵材料上,惹得她们齐刷刷地抬头。
是唐鲤。
平时体育课他都会和王登科,还有几个十三班的男生一起去篮球场。但这次因为手受伤了,战斗力大打折扣,最后被王登科嫌弃地撵到一边去了。他百无聊赖地在操场上溜达了一圈,看见丁灿灿和周依侬坐在这儿,便也跟着坐过来了。
他们身后是一片竹林,竹竿过了一个寒冬显现出病恹恹的灰绿色,但却是这个时节难得的一点生机。
两个姑娘身上映着竹叶的细影,让唐鲤联想到了小鸡的爪子,在她们的校服外套上踩出一串串痕迹。
“一会儿临下课还要点名,不让迟到早退,不然我现在就溜去食堂吃饭。”周依侬肚子有些饿,犯起了嘀咕:“我跟我们班体委不熟,也不好意思让他包庇我一下。”
丁灿灿看了唐鲤一眼,开始炫优越感:“那真不巧,我跟我们班体委是好朋友,所以我一会准备早退去吃饭。”
其实她才吃了两个菠萝包,现在一点也不饿。
听着丁灿灿已经把他划归到了“好朋友”的范围内,唐鲤胸口萌生出暖意,随口说:“准了,一会点名空过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