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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辉落进风沙里(6)

她一手持望远镜,一手对照着GPS上绘制的地形标记路线。

雅丹按维吾尔语翻译过来,是“具有陡壁的小丘”,是先水蚀后风蚀而形成的地貌。

如今这片人迹罕至的荒漠戈壁在千百年前也曾是一片汪洋大湖,水草丰美。后因地质和气候的改变,水位下降,大湖逐渐被支解成数丛河流。到近世,河chuánggān涸,地表风化贫瘠,早已寸草不生。

曲一弦担心的,就是戈壁与沙粱之间覆盖着的不知虚实的小沙丘。

河chuáng风化后,河底的碎石和泥沙被经过的风沙裹挟,碎石的体积和重量注定它在遇到上坡的土堆时被风留下。而那些细沙,则顺风而下,堆积在沙丘上。

仅凭肉眼,无法判断沙丘的深度。一旦遇上细沙淤积的沙丘,即便是纵横荒野的四驱越野车,也会陷进沙坑里。

到时候别说搜救,就连她也需要拨打星辉车队的救援热线。

曲一弦要脸,自然不允许发生这类有损她英名的低级事故。

探完路,曲一弦按原路返回。

回到车上,她卸下装备,先补充水分。

她这趟去玉门关,纯粹是闲着无聊,想去景点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接上一两个散客回敦煌,好补贴点生活费。

原计划中午出发,傍晚回敦煌,这么点路巡洋舰那油量都足够她往返跑两趟了,也就没想着加油。只出发前,往后备箱多装了一桶储备水。

谁知道修个路堵车堵得动弹不得不说,还半路遇上个失踪人口需要救援。

她拧上瓶盖,煞有其事地摸出手机翻了翻huáng历。

这一瞅,曲一弦啧了声,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不信。

huáng历上的“忌”字一栏,明晃晃的只有四个字——诸事不宜。

——

歇了片刻,曲一弦琢磨着时间也差不多了,给袁野拨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很快接通,袁野“喂”了声,问曲一弦:“曲爷你这会在哪了?”

曲一弦报了个坐标过去,听袁野那头敲着键盘定位的声音,从车门的储物兜里摸出盒烟。

她指腹一搓,掀了烟盖,抽了根烟出来叼进嘴里,问:“你那边有进展没?”

袁野:“这事上报了,政府组织公安、消防和120急救中心成立了救援指挥部,集中了一个中队的力量参与救援。我这也接到了通知,队里没接活的队友都给派出去了。”话落,他又补充:“我这还能再安排二十辆越野,日落后全集中在玉门关外,随时准备进入荒漠参与救援。”

曲一弦估算了下搜救的规模,没立刻吱声。

袁野半晌没听到她的声音,替她肉痛卫星电话的话费:“您老别不出声啊,这话费可贵了。你就是哼两声,这话费花出去也值了。”

曲一弦正找打火机,到处没找着,索性坐进车内用点烟器点着了烟,这才不疾不徐道:“这救援力量挺乐观的,运气好点,今晚就能给找着。”

袁野附和了两声,正等曲一弦挂电话,余光瞥到几分钟前他顺手记在备忘纸上的那串手机号码,忽的想起他曲爷还等着补给,匆忙赶在电话挂断前叫住她:“曲爷,你手边有笔头不,我给你个号码。”

笔头有,但纸是没了。

不过这点难不住曲一弦,她掀开烟盒,就着烟盒雪白的内衬洋洋洒洒地记下了袁野报给她的手机号码。

“我没来得及问名字,只知道对方姓傅。”袁野挠了挠头,语气莫名有几分事没办好的心虚。

不过曲一弦也没留意,她拧眉看着这串有些熟悉的手机号码,挠了挠腮帮子。

这号码……她是在哪见过呢?

曲一弦没在这眼熟的号码上较劲太久,眼看快三点了,她瞧着温度下去了,关上车门,打了引擎,起步离开。

前行约三公里后,再不见砂砾铺出的平路。戈壁之间填埋着沙丘,坡度落差最大的地方有近两层楼高的距离。

而这段沙粱,横向跨越近数百公里,光用肉眼根本无法测量尽头。它就像是卧在柴达木盆地上的一段龙脊,只有翻过这条沙粱,才能继续往西。

曲一弦提前停了车,照例先去探探路。

戈壁滩上,有几道重叠的压实了的车辙印。轮胎边角触地的“牙印”已不清晰,就连车辙印上也因今日起风扬沙,覆盖了一层细沙。

她蹲下身,用指间的距离丈量轮胎的宽度。

始终被bào晒的沙面,沙粒滚烫,触手间的高温像似这沙丘张开了一口獠牙,牙锋森森。

曲一弦没再去碰沙子,她基本可以断定这车辙印是MT轮胎留下的。

MT轮胎是泥地胎,为了抓地,胎面大多以巨大花纹块和极深花纹沟槽组成,沟槽中加入了排泥沟设计,适合全地形模式的越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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