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一弦的脚步一顿,跟着傅寻站在原地。
他怀里揣着的小东西顺着他口哨的指示,从他衣领里钻出来,三两下蹿上傅寻的肩头,往右侧的山上仰了仰头,像是嗅了嗅,又像是在寻路。
半晌,它又咯咯叫了两声,毛茸茸的脸蹭了蹭傅寻的耳朵,一溜烟地从衣领钻了回去。
傅寻挑了挑眉,手电筒往它所指的方向一台。
灯光所指之处,从山石的矮隙里瞧到了一栋矮屋的屋顶。
曲一弦和傅寻对视一眼,没贸然行动,原路折回车队临时停靠点,分派了一部分人手扎营,另挑了两个领队一起上山去查探查探矮屋。
矮屋的入口要顺着狭窄的山道继续往上,穿过碎石板搭建起的“山路”,才能摸索到。
傅寻谨慎,独自绕着矮屋周围转了一圈:“没有脚印,也没有清理痕迹。”
这说明……屋子里没有人藏身。
他率先开道,杵着登山杖从陡崤的小道上穿过,待站稳后转身来扶曲一弦。待一个两个全上了坡,他拿手电一晃,先照了眼门头。
山间的独栋小矮屋,占地规模还不如一个公厕。
门头自然也没什么可写的,木门上倒是挂了个门牌,螺丝脱落了一侧,只歪着个牌子,刻了几个字。
曲一弦走近一看。
前缀的字样已经生了锈,斑驳的锈迹里辨不清字体,只隐约能看出后头“卫生所”三个字,应是当时驻扎在雪山上的矿质勘测队留下的。
知道了这是什么地方,未知的神秘感也没了。
傅寻推开门,率先进了屋。
里头和废弃的军事要塞差不多,物资尽数撤离,只留了个柜架子,白色的柜体在手电筒的灯光下泛着huáng,像打了一层胶片的滤镜,透着股充满历史感的泛旧。
曲一弦踩着满地废弃报纸转了转,弯腰拉了拉柜屉。
抽屉一拉开,反令她有些意外。
柜子里有废弃的电线,压缩的果gān和一堆看不出原样的金属板件。
她用手电筒拨了拨,翻出本黑皮的笔记本。
原本跟在她身后的两位领队已自由行动,脚步踩在拆卸下的chuáng板上发出“噔噔”的走动声。
曲一弦瞥了眼,这一瞥她又回头凝神细看了一眼。
小房间内塌了一半的chuáng板下,露出了一双赤着的脚。
那双脚,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徒劳的往chuáng板下,缩了缩。
曲一弦下意识压住了正要翻开的这本黑皮笔记本,挺直了背脊,抬步欲往chuáng板下走去。
她刚一动,就被傅寻扣住手腕。
他悄无声息的按住她的背脊,像安抚一只受惊炸毛的小豹子,掌心在她颈后轻轻一捏,低声问:“笔记本里写了什么?”
曲一弦不答。
她抬眸,四目相对时,他抬手扣住曲一弦的下巴轻轻一转,不动声色地令她移开了视线。
他的掌心随之落下,扣住她的手腕,不紧不慢的一握,示意她先按兵不动。
曲一弦会意。
她翻开笔记本。
笔记本的外封是皮质的,仍保留完整,里面的内容却缺失了不少。或是残页,或是沾了墨迹,只有寥寥竖行字能看清。
“是卫生所的工作日记。”曲一弦翻了两页,说:“应该是遇上极端天气紧急撤离的。”
她还说着话,傅寻已不动声色间,缓缓……缓缓的,靠近了chuáng板。
第105章
接下来的一切全在曲一弦的意料之中。
傅寻从接近到拖出藏在里间chuáng板下的人,整个过程用时不超过十秒。
曲一弦正欲合上工作笔记,垂眸时眼神下落,似瞥到了一个眼熟的名字。她一怔,顾不得先去看被傅寻揪出来的人是谁,重新翻开笔记本凝神细看。
泛huáng翻旧的纸页上,蓝色的钢笔字已晕染模糊,透出股被水渍浸润的涟漪感。
曲一弦的目光落在那晕开的“王坤”二字上,额角突突一跳,忽得想起一些事来。
彭深在宾馆时,承认过。
他早就知道废弃军事要塞的存在,那是王坤早年囤货的地方。
这一点,他没必要撒谎。
那雪山的矿质勘测队与废弃的军事要塞有没有关联?
这个“王坤”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王坤?
如果是,那之前的假想将又一次,重新推翻。
她思绪紊乱,正试图理清个一二,陡然听到几步外傅寻低沉又意外的声音响起:“权啸?”
曲一弦转头看去。
被冻得青白了一张脸的权啸,此刻瓮着眼,一副大势已去的颓丧样。他呐呐地看了眼傅寻,又看了看曲一弦,哆哆嗦嗦地挤出抹苦笑来。
她狠狠一挑眉,和傅寻对视一眼。
傅寻的眼神深沉幽邃,此刻含了三分笑意,像是簇然点亮的灯光,透出丝跃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