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一弦觉得尚峰一大早的,语气有些怪。凝神细看时,他又是那副言笑晏晏,有几分讨好的神色,也没多想。
她松手,正想回去再躺一会,帐篷的拉链刚沿着布帘拉到头,她看着渐渐消失在眼前的尚峰的背影,突然打了个寒噤。
尚峰刚才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像换了个人一样,再不见平时唯唯诺诺深怕行差踏错被“上级”教育批评的模样,瞧着底气十足,把自己真正当个人看了。
她越想越不对。
尚峰是出卖她了?
否则怎么一副立了功,功勋显赫,升官发财的架势?
——
曲一弦重新躺了会,等天彻底亮了,叫醒傅寻,起chuáng吃早饭。
昨天补给物资时,她没少补给食材。
等洗漱完,她在巡洋舰车前搭了个锅炉,慢慢地熬粥喝。
汤米香是最能勾起人食欲的香,尚峰闻着味,捧着方便面从大帐篷里出来巡视。一眼瞅见曲一弦坐在大马扎上,拿勺子搅着锅里的米粥,那香味和热气全是从那传出来的。
他眼巴巴地望了片刻,捧着方便面面碗,转身又回去了。
曲一弦没钓到馋虫,甚至在拔营前也没找到机会见江允。
大帐篷里藏着秘密,互相紧密抱团,围得跟铁桶一样,别说风chuī不进去,曲一弦瞧着,连光都漏不进去,全是心肝藏着黑的,照不亮。
——
路线照例由裴于亮制定。
路过荒原后,曲一弦抄近道,从废弃的省道穿越至可可西里。
说是可可西里,从地图上看,还只是可可西里的边缘地带,隔着山,隔着砂石路,隔着盐壳地,正从一条鲜有人问津的废弃省道往北深入。
几年前,为保护可可西里的生态环境和野生动物,可可西里已停止对外开放。曲一弦还是因为地质队的缘故,保留了自由出入的权限。
她每年都要来几趟可可西里,从西线,北线,南线再到东线,几乎横跨了整个可可西里的地域范围,做了深度的穿越探险。
她知道巡山队的营区在哪,知道如何避开深山里的猛shòu,也知道此刻正有人在瞭望塔内,盯着这里。
她不紧不慢,从搓板路过渡到盐壳地。
盐壳地的路比搓板路更难开,损车胎事小,最怕的是不知道盐壳地是不是结实,一脚踏错,沉进盐dòng里,神仙难救。
饶是曲一弦这样的老司机,也难免需要傅寻辅助,几乎是瞎子过河般,摸索着能让车人安全度过的路线。
板寸在红崖群都快产生心理yīn影了,一跟车穿越危险路线就忍不住紧张。
盐壳被碾碎的声音就像冰川碎裂,眼前车轮底下雪白的盐壳地就像是薄薄的河面结冰,他提着一口气,一步不敢踏错,紧跟住前车。
饶是这么小心,压在队末的尾车仍是陷进了盐dòng里,整个车轮卡死在了车身本身重量压住的凹槽dòng里,动弹不得。
尚峰发出求助信号时,曲一弦连救援的打算也没有,gān脆道:“弃车吧。”
手台里,尚峰的语气茫然又不满:“小曲爷,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曲一弦停车熄火,语气凉凉:“让你弃车,又没让你继续等死,哪来的见死不救?”
她心情不佳,懒得与他周旋,gān脆直接道:“反正两辆车能坐下,你去板寸车里挤挤,节省下来的物资还能多走一段路。”
裴于亮瞧出曲一弦是不想帮忙,打断尚峰后,说:“大家也累了,原地休整下,补充下体力。”
他则客客气气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请曲一弦下车去看看尚峰那辆越野:“要是拖不了车只能搁在这了我再心疼也没话可说,可要是还有拖出来的可能性还得劳烦小曲爷一趟,这一路,车是经不起损毁了。”
话说到这,她要还是坚持己见,未免太不给裴于亮面子。
她抿唇,双手环胸地看了他半晌,才微微颔首,抬步去看陷车情况。
——
尚峰这辆越野,左侧车轮一半陷入了碎裂的盐壳地里,盐dòng外漾着一圈清水,正随着风的chuī拂,水面徐徐波动。
看事故样子,就是倒霉压碎了盐壳的脆弱地,车轮陷进去了。
也不是不能救。
曲一弦招招手,示意板寸过来:“你车里有拖车绳吧?”
板寸点头:“有的。”
“喏。”她微抬下巴,指了指尚峰:“你帮他把车拖出来吧。”
板寸有点愣:“我吗?”
“你车屁股有挂钩,现在不用什么时候用?挂好绳子以后,你往前开一段,感受到绳子被绷紧后,你两一处使劲。车轮从盐dòng里出来后,方向右打,避开这一片的盐壳地去前面的安全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