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一弦没立刻作声,她抬眸,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眼裴于亮“我没说这个。”
她的眼神落向他身侧的江允上“你对我的客人,好歹客气点。”
见裴于亮无动于衷,曲一弦拎了拎后颈衣领,示意“人家好歹是个女孩,你别动手动脚。手,先给我松开了。”
裴于亮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手却松开,客客气气地对曲一弦笑了笑“你看成不?”
过犹不及。
曲一弦见好就收。
她含笑颔首,目光落向傅寻,和他对视一眼后,似不经意般提醒“可以出发了?”
“稍等。”裴于亮转头,吩咐人去开探索者的后备箱“我还给傅先生准备了份薄礼,这礼收下了,我们再动身。”
曲一弦挑眉,侧目看向探索者的后备箱。
没多久,只见从越野车上下来的两人倾身,一前一后拽住麻袋,手腕用劲,从后备箱里拖出个人形麻袋来。
麻袋太沉,拖出车厢后结结实实地摔入细沙里,发出沉闷的轻响。
曲一弦一下就站直了。
她下意识,转眸去看傅寻。
傅寻脸上没什么表情,只脸色微微有些难看,目不转睛地盯着麻袋,一言不发。
曲一弦认识傅寻久了,多少能知道他什么表情代表什么意思,见他似心中有数,猜测他应该猜到了麻袋里装得是什么,心一下回落,踏踏实实地待回原处。
但等了几秒,见麻袋落地后依旧一动不动,她面上的淡定渐渐有些维持不住,正欲开口,傅寻似察觉了她的意图,先一步开口道“既然是为我备得薄礼,抬回车上。”
裴于亮最乐于看人失态,目的达到后,咧嘴一笑,森森然道“那可不行,人是活的,那就得待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才能安心。”
话落,他吩咐两人把麻袋扛进巡洋舰的后备箱,这才拍拍衣袖,云淡风轻道“事办好了,小曲爷,带路。”
曲一弦没作声。
她站在原地,倚着车门半晌,眯眼道“从鸣沙去西藏,路程不算近,少则十多天,多则大半月。人闷袋里闷死了,算你的?”
她声线慵懒,语气却冷厉,颇有几分锋芒相针,半步不让的意味。
裴于亮无所谓地笑了笑,说“晚上会让他透气的,小曲爷放心。”
许是怕她不服,路上容易闹出事来,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跟傅先生约定好了,这一趟只管赶路,不闹人命。”
“多是非,对我不利,我有数的。”
启程上路前,曲一弦寻了个机会和傅寻碰头。
她还没开口,傅寻已经猜到了她找过来的动机“麻袋里是权啸。”
曲一弦怔了数秒,问“你看到了?”
“不用看到。”傅寻检测完胎压,抬眼,和她对视“能跟我和裴于亮都结下梁子的,也只有他。”
也是。
曲一弦转头,看了眼整装待发的另两辆越野“我们两个对他们四个,还要救一个人质,这胜算怎么越看越小呢?”
“四个?”
傅寻收紧螺丝,扳手抵住车身,淡声问“何止四个人?”
除了裴于亮,另两辆越野车上,一车一人,一车两人,可不是四个?
曲一弦一默,琢磨出他是把权啸算上了,有些不解“权啸见过裴于亮的手段,也被收拾过了,还能跟裴于亮站一路?”
傅寻轻嘲一声,没说话。
他不屑背后说人坏话,给人定性,曲一弦却不忌讳,她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赞同道“也是,都是小人,反水合作都属正常。”
傅寻勾唇“我说他们都是小人了?”
“没说。”曲一弦摇头“但不妨碍我听见了。”
启程后,曲一弦按裴于亮给的路线,沿鸣沙山的沙山往南直行。
天黑时,车队抵达塔克拉玛gān沙漠。
裴于亮的路线规划里,全是远离人烟的无人区。
形势未明前,曲一弦也不愿多生事,露营选址时挑的水源地附近,一个背风的沙山脚下。
裴于亮对曲一弦的识时务挺满意,知道曲一弦紧缺物资,客客气气地让人送了顶帐篷供她和傅寻落脚。
特殊时期,曲一弦也懒得假客套,裴于亮给什么拿什么,不给的,她腆着脸也去要。
江允被绑在三车中间最大的帐篷立柱上,见曲一弦一趟趟来,又是要吃的又是要喝的,打秋风打得极其自然,顿时怒不可遏,破口大骂“曲一弦你知不知道人活一口气,你怎么那么不要脸。”
曲一弦刚要到两桶泡面,闻言,脚步一顿,怼她“你要脸你今晚别吃。”
江允气急“你!”
曲一弦这会也不急着走了。
她眼神上下一扫,把江允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说“人活一口气,你看你现在,多不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