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隔着布尝试推开身旁的尸骨,心里念叨着“祥瑞御免家宅平安”一类的吉祥话。
然而就在此时,有冷淡声音响起。
“这棺材是有点挤。”
密闭的空间里,霜雪气息轻柔。
清冷嗓音带着几分刚苏醒的沙哑倦意,淡淡的凛冽,让人想起树叶上盐粒般的雪。
而这声音,就在她耳畔。
谁在说话?!
精神高度集中下,清禾受惊,下意识推开身前咔嚓作响的骨头。
哗啦——
声音语气瞬间冰冷了几分。
“小心些,你把我推散架了。”
清禾动作瞬间僵住。
确实有人在说话。
但祓神棺椁里,除了她,还能有谁?
第二章 庇佑
用心脏骤停形容此时清禾,绝不是夸张。
最惨的是,越屏息凝神,她的注意力便越集中,越能清楚感知到——
自己的身侧,有另一个存在,正冷漠地审视着她这个外来者。
虽然会说话,但那或许……只是具苏醒过来的骸骨。
他们之间隔着绞衾,那目光如刀锋,穿透了布料阻隔,贴着她的身体线条缓缓下移,随时可能剖开薄薄血肉,将骨骼器脏轻易剔出来。
她身侧的存在是祓神。
那位世间唯一的,沉睡万年的神灵。
笼罩着她的世界漆黑而冰冷,绝对的寂静中,神灵淡淡开口:
“你准备,让我就这么躺着?”
声音并不凶狠。
只是冷。
砭骨钻心、几乎令神识冻结的冷。
祓神音色冷漠寂静,让她想到终年暴雪的死寂雪原,或者霜雪折射出的冰冷日光。
可他说话毫无情绪起伏,与人类截然不同,冷得吓人。
在两人神识建立的联系中,若说清禾生机正盛,像轮明亮的小太阳,那祓神就像看不见底的深渊。
朝深渊底部试探,或者丢入什么事物,不会得到任何反馈,只有神秘到令人战栗的恐惧。
现在的情况和原作完全不同。
她硬着头皮解释:“对不起,真的无意冒犯。只是我被人强行钉入棺椁中,以至于如此境况。还望您宽宏大量,不同我计较。”
祓神轻笑。
可他的笑意分明不带任何温度,只是单纯的“笑”了。
“他们没有告诉你我的事情么?”
“……没有。”
“那你现在知道了。”
祓神残酷地陈述现实:“冒犯者,死。”
清禾急了:“是柳家人强行抓我来的,我真的无意冒犯您!”
祓神无动于衷:“取悦神灵,乃是天经地义,无有过失。”
合着他们邪祀无错,就她被绑架有错吗?
千钧一发之际,她脑海中灵光闪现,脱口而出道。
“那我帮您整理一下仪容,也试着取悦您,作为赎罪,可以吗?”
被异物审视的恐怖压迫感又出现了。
她额头渐渐渗出冷汗。
祓神沉默片刻,似乎是在考虑。
“可。”
半晌后,祓神冷漠道。
清禾正稍微松口气,便听祓神以毫无起伏的冷漠声线道:
“但,”
“应戴镣铐,在这口棺材里,取悦于我。”
少许生出的喜悦瞬间被冻结成冰。
清禾记得,这棺材钉着镇魂钉,因此她接下来的每一次拼合动作,都注定会是鲜血淋漓。
这便是……神灵对僭越者的惩罚。
她手脚都被铁链锁住,棺材里活动空间又这么挤,工作环境极其恶劣。
但清禾完全不指望,这个性格冷漠残忍的祓神会突发善心,帮自己解开枷锁。
“努力!加油!”她小声咬牙道。
她中二期玩黑化,研究过人体骨骼模型,但过去许久,现在只能凭印象、耐心与专注,把骨头一点点拼回去。
她小心捏住一块骨头。
神灵遗骸入手干枯,似乎在这密闭棺椁沉眠的万年,已经磨损了全部灵性。
周围漆黑一片。
空间极为狭窄。
她每个动作都必须极为小心,才能避免对神灵出现更多的冒犯,也避免自己被镇魂钉撕扯出更多血口。
这一拼也不知用了多久,反正等祓神骸骨差不多恢复原样时,她全身疼痛剧烈,手脚都在颤抖。
祓神对此表现出十足的冷漠,且无动于衷。
清禾怂怂道:“对不起,没能令您开心。”
她属实尽力了,但有好几处骨头怎么都是错位的,任凭怎么琢磨,都是越拼越乱。
祓神轻嗤,仿佛轻蔑凡人的懦弱。
她感觉到,密闭棺材里竟有气流升起,接着手脚骤然一松,镣铐消失,束带也随之解开。
然后,她头顶的棺材盖连着棺椁一类的器具飞向另一边。
所谓镇压祓神的镇魂钉,连纸糊的都称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