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之前在你以后(70)
她叹了囗气,摇摇头:“还行,我也明白,没什么好抱怨的,我这个位置,本来就负有这种责任。”她挺清楚的,办公室的难处,替领导挡挡冷箭背背黑锅,实在只是基本功能而已。然而像她这样通宵达旦的忙活着,最后还被人坑了只能自己跳进去填的,真是一声叹息。
“别觉得委屈,办公室生态,难免要被人拉来当垫背的,能替领导当得了枪也是种可贵的品质。”他虽然含着轻笑说着,却说得是一番真道理。
她认同的点点头,依旧没说话。
他转头来用眼神叫她,她听见他说:“可是,我替你委屈!”
她看他说完立刻回头看着正前方,认真开车,同时又伸过右手来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是安慰她的意思,她忽然心里融化了半边,许多道理也听过很多次,然而大道理后面的理解,她却是头一次听,特别动听。
她忍不住露出一点笑容,看他微光里的侧脸,在心里感叹,他真的很会说话,说情话。
道理是一番道理,情谊是一番情谊。
他们车子开到车库时,曾惜的电话响了,她看了看是景深,他来电告诉她,她“爸爸”今天已经办了出院手续,回南平去了。
“嗯,我知道了,谢谢景深哥哥。”她在电话里感谢他,同时挂了电话。
陈卓下车时伸出手来牵着她,似乎不经意的问:“谁是景深哥哥?”
“哦...…他是,就是之前我说过的在医院工作的邻家哥哥,那时帮我爷爷找过医院的那个。”她凝神想了想,这样向他介绍景深。
“哦,是那个老师家的儿子吧?袁老师!”他佯装回忆着,问她。
她点点头:“嗯,那天他刚好也在,袁景深,就是景深哥哥。”她一边说一边在想,他这记忆力真不是一般的好,换了她,可能早忘了这匆匆一面的人到底姓张还是姓李。“他姓袁,是跟他妈妈姓的么?”他还真的对景深的姓氏有兴趣。
他们正走到家门囗,曾惜看他开门,同时解释说:“嗯,他是跟他妈妈姓,因为他妈妈是独生女,他外公家就招婿上门,所以他就是随母亲家姓的。”她也不确定他是否明白这种情况,看着他表情想进一步解释:“就是,那种...”
“上门女婿。”他简短的总结,打断她说。
嗯,他说的没错。她点点头:“对,他们家就是这样的情况。”她想着,印象里很少见到景深的爸爸,即使见到,他似乎也不怎么说话。有时她跟着景深回家去拿漫画书,会看到他爸爸站在后门囗迎着风抽烟,半低着头,一点火光在他嘴边一明一暗。现在想来那场景真像日本的午夜街头,夹着公事包的中年男人倚着路边的行道树吐酒的样子,对,像留起胡子的小田切让。
她沉默的想着,景深哥哥长得不像他妈妈,像他爸爸。
“这样的家庭,一般夫妻关系都不怎么好,他妈妈看起来很强势,对么?”陈卓回头来猜测着问她,似乎很有兴趣聊聊景深家的事。
“嗯,确实不怎么好。袁老师是很要强的人,大概管学生习惯了,回家了也是一样的作风,大人孩子她都管。她对景深哥哥从小要求就很高,大概对她丈夫的要求也一样吧。”她站在玄关一侧,慢慢回忆着,最后说:“我刚上初一的时候,有个周末从学校回镇上,听爷爷说起,他爸爸出了事,自杀了,吞毒自杀。”
他也没想到景深家的故事竟是这样的结局,怔忡了一瞬,本来倚在餐边柜上听她说话的,此时他伸出两手把她拉到身前来。她迎着他的目光,在心里想,他从小长大的环境和她太不一样了,他应该不会理解小镇上的这些人事短长,也许在他看来是些奇闻异事吧,她眼里却只是些平常事。
他低头问她:“你和景深从小一起长大,算青梅竹马么?”
青梅竹马!她和景深么?她真的从没这么想过,摇摇头否认说:“不能算吧,镇上有很多孩子,都这么长大,没人觉得谁和谁是青梅竹马。”
她这样说着,心里不禁遗憾,真可惜,她和景深不能青梅竹马....她记得刚去市一中读初一时,景深在念初三,他们总是周五下午坐车回镇上,整个小镇只有他们两人考上了一中。入冬时天色黑得早,车站到家有很长一段山路,一旦没有日光,山道两旁的树丛里就有时近时远野物发出凄厉的叫声,曾惜最开始走回家时总是很怕这一段,她要么走得特别快要么走得特别慢,没有章法完全是凌乱的。
后来有一次,她听到身旁草丛响动,吓得跑起来,被人一把拽住了书包带,她回头来看,比她高出一个头的景深正伸长了手臂拉住她,“景深哥哥!”她受了惊吓,瞪圆了眼睛的样子,还像小时候,跟在他身后替他拿着小竹笼去后山抓知了的小妹妹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