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周敬屿呢。”
姜梨提到他的名字,又是在这种情况下,有些发窘。
“他运气好,飞机没延误,现在估计已经——”薛豪瞥向一楼大厅上方的时钟,已经快两点了,“估计再有半小时就登机了吧。”
“登机,登什么机?”
姜梨看向表盘上的时间,也是一愣,没想到自己竟会睡到这个时候,又听见登机两个字,脸色猛变,急急地问:“登什么机?他要去哪儿啊?!”
“呈城,你不知道吗?他早就想去那里定居了,要不卖房子干什么?”
“怎么可能——”
“我骗你做什么?他说过好几次了,哦,对,你要结婚嘛,你不知道,正常正常。”薛豪无不讽刺地道。
姜梨脸上的表情几乎要哭了出来,瞪着他。
“大小姐,这个世界很大,星星月亮不是都围着你一个人转的——哎哟,你干什么!”
“你快把你的车钥匙给我!!我手机没电了!!”
姜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两手直接往他薄外套上的口袋摸去,急急地问,“我手机没电了没法叫车,你车钥匙呢?或者你有没有现金!!!”
“哎哟,你别乱碰我,屿哥会杀了我的!”
“那你就快拿出来,或者你开车送我——快一点!!求求你了!!”姜梨眼睛已经红了。
“别摸啦姑奶奶——好好好我带你去!现在带你去!”
“你们要去哪儿。”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还有宿醉后的沙哑,倦意。
姜梨猛的怔住,不敢置信地扭头望去。
几秒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很可能是上当了,又惊又怒地转过头来瞪向薛豪。
薛豪嘿嘿一笑,脸上全无耍她的歉意,抖了抖外套,朝大门口方向走去。
老房子有回音,薛豪解释的声音故意压得不高不低,不是特别清楚,但例如“登机”“不回来”“车钥匙”“哭了”各种声音都能传来。
姜梨站在原地,越听越窘迫,心里还很想哭,刚才想落泪的那股冲动怎么都刹不住。
她没再听下去,抱着手臂低头往房子另一边的露台小跑去。
她绕过栏杆走进院子里,院子里什么都没有,光秃秃的,只有篱笆拦住的一片草地,她蹲了下来,盯着里面那株蔫蔫的小草。
眼泪一大颗一大颗滚了下来。
越流越多。
不是因为被骗,也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内心深处隐藏的一味情绪,听见他要离开而尽数调动了起来,后怕,担心,恐惧,不安。
良久。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周敬屿停在她身侧,一言未发。
姜梨擦了擦眼睛,水泥地面上有一片被打湿的痕迹。
周敬屿微微弯下腰,递来纸巾。
姜梨没有接。
周敬屿轻叹一口气,拉住她的手腕,将她从地上带了起来。
姜梨低下头,还是不想去看他,别过脸去。
“我是打算去呈城,”周敬屿松开她,双手抄着兜,坦诚地道:“也不是不回来,大概一年会回来一到两次。”
“那有什么区别呢。”姜梨一开口,才意识到自己声音里有浓浓的哭腔。
“姜梨,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他低低地道,声音里略有无奈。
“所以,你也是因为今天延误了没有赶上飞机?”听见他真的要走,姜梨心再度揪了起来。
“不是。”
周敬屿沉默了两秒,清晰又准确地道,“改签了,后天。”
“所以你还是要走是不是,哪怕我昨天——”
“姜梨,昨天是昨天。”
周敬屿抬头看一眼天空,白天和黑夜是不同的,黑夜让人蠢蠢欲动,充满欲/望,还有酒精带来的迷醉放肆与冲动,而这一切都会在白天散去,剩下理智,考量以及现实。
改变是一件让人痛苦的事情。
现状虽然不好,但也勉强能够承受,而改变注定要大动干戈,前功尽弃,重新做起。
就好像姜梨之前也认为工作不好,但一天一天也能做上好几年一样。
“周敬屿。”但这次,姜梨还是轻轻地开了口。
“嗯?”
“现在是几点?”
“下午两点。”
姜梨点了点头,这是一天之中阳光最好最灿烂的时刻。
她抬起头,没有再回避他的目光,也不害怕他看到自己哭花的脸。她踮起脚尖,就像是电影里的那些一帧帧的慢动作一样,靠近他。
时间好像突然被放慢了。
五月底,初夏,风都是温柔的。
还能闻到空气里草木的清香,和她身上特有的那一丝丝偏冷的梨花香。
周敬屿眼眸深了。
姜梨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拽住了他新换的衬衫的衣领,然后缓缓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