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坐在露天长椅上吃金平糖,甜得腻人,才吃一颗就直皱眉。左侧是亲亲我我互喂酱油团子的情侣,正前方则是狮子连表演。
他转首, 看绑满御守的祈愿树,不由叹口气:“真无聊。”
东京很无聊,虽是国际大都市,于他而言却太阳底下无新事, 热闹非凡的街道、欢笑着的国民, 还有那些穿着入时的年轻人,勾不起他的兴趣, 于他而言, 这一切与津轻并无区别。
那刺激不了他的感官。
我想要什么呢?有时太宰治会问自己, 可他也不知道, 阅读本能给他带来刺激, 这些年却越来越弱, 他经常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茫然的追求什么。
东京就那样,参观完浅草寺的太宰不免有些无趣, 他想下午去东京迪士尼好了。了解一座城市,总要先去那些人尽皆知的景点吧?
东京迪士尼内多的是被父母带来的孩子,毕竟是暑假, 他虽不上学, 却也知道适龄儿童会获得长达二月的假期, 使了点小技巧便进乐园里,游乐项目对他来说都平平无奇,勾不起玩乐的兴致。
正当他想是否要离开时,却看见了伏黑惠与伏黑津美纪,他们引起了太宰的兴趣。
若说为何,是因为那搭配太有趣。
跟在两人身后的五条鸿不说,似是专业管家,这种人太宰治见得多了,津岛家就有许多家仆,可伏黑惠跟津美纪,实在没有大少爷大小姐的样子。
先看穿着,只是普通的优衣库罢了,胜在舒适,他们对五条鸿很陌生,哪怕是五条鸿给他们买饮料都会拘谨地道谢。
光从这看不出来什么,太宰接着津津有味看下去,好吧,他承认,观察人或许比在景点打卡更有趣。
他意识到伏黑惠跟津美纪的拘谨,并不仅仅是对陌生人的,他们对外界很警惕、缺乏安全感,又自成一体。
这让他联想到《金盆洗手》中的兄妹,也是这样机警的小动物,他们的不安感来自哪里,应该是被抛弃吧?
“像贫民窟的孩子。”太宰轻声道,他甚至有点恍然大悟,“东京也有这样的孩子。”他还以为所谓贫民窟的孩童都会被强制送往福利院呢。
若只是如此,他也只会观察伏黑惠跟津美纪一会儿罢了,这世界上悲惨的人太多,等看过了就会发现他们身上的悲剧性是重复的。
真正吸引他注意力的,是摇摇晃晃飞舞的蝇头。
迪士尼乐园是欢乐的海洋,咒灵自然少,少却不代表无。太宰是很熟悉这些小东西的,他所居住的津岛宅中咒灵颇多,太宰曾想:能不多吗,在阴暗的、一尘不变的宅邸中,那仿佛是滋生负面情绪的温床。
津岛家没出过咒术师,他也不懂咒术界的定律,但光凭借咒灵分布,与他们的只言片语,便能明白咒灵的产生机制。
他不惧怕咒灵,不仅不怕,还对他们充满兴趣,可惜咒灵只要接触太宰的身躯就会湮灭,这让他可惜了很久。
这么多年来,太宰所见过的,能看见咒灵的只有自己一人,他亲切地将其称为小怪物。
现在,能看见小怪物的一下子多了两个。
伏黑惠跟五条鸿已习惯不与咒灵对视,可四级的蝇头并不在他们戒备范围内,尤其看见与看不见反应是完全不同的,大脑发出忽视的指令,身体的颤动却不可抑制。
——他们看得见。
太宰勾勒出笑容。
接近伏黑姐弟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
“太危险了。”最后伏黑姐弟还是把太宰治拉上茶杯马车,几乎是坐定的刹那,马车就开动了。
太宰挑选的位置实在巧妙,明明有俩成年人负责查看,却没发现他,仔细一看,他的站位竟然在死角。
津美纪还是很有姐姐气势的,她气鼓鼓道:“如果车开动了怎么办,你会摔下来的。”又问,“你家大人呢?”
太宰治却调皮道:“你们也没有大人跟着啊。”
津美纪被堵住了,她想如何解释这问题,却见伏黑惠拉她衣摆,随即对津美纪摇头,这摇头的意思有很多,或许是不要管他,又或许是不要追问。
太宰治看在眼中,更有意思了,姐姐是善人,弟弟却擅长明哲保身吗……
可能看见咒灵的是伏黑惠,他对后者更感兴趣些。
鬼屋做得尽量有趣,可昏暗的环境依旧会吓到一批孩子,这里的四级咒灵比外面多,伏黑惠定定坐着,耳边总传来细琐的声响,好黑、好黑之类的。
他不畏惧,却不知怎的,那咒灵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仿佛向他们这来似的。
这不正常,咒灵只会被满身负能量的人吸引,此外还有与之对视之人,他跟津美纪不符合以上条件,伏黑惠不由看向太宰,只见他先看咒灵,随即感受到自己的视线一般,回头,无声地做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