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再度响起，叶照江直接挂断，走上前轻敲对方的车窗。副驾驶放着一个保温袋，张奕舟拿起给她腾位，开口解释道：“我下午有手术，没看消息。”

“没事了……其实找你也没用，当时太着急了。”叶照江声音比下午更加沙哑，嗓子越来越疼，“这能停车吗？”

“可以。”张奕舟将保温袋递给她，示意她打开，叶照江把文件夹放在腿上，隔着口罩看不清神色。她解开袋子，里面放着一碗青菜粥，还是温热的。

思索须臾，她又合上保温袋，脱口而出：“我不饿。”下一秒肚子却不争气地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响声，甚至比她沙哑低沉的拒绝还要响，车内一片寂静。“感冒只能买清淡点，几天了？”

既然对方都给了台阶下，叶照江索性放弃抵抗，打开袋子将餐盒拿出来：“……不知道，二三十天吧，医生说孕酮值太低，得吃药。”

霎时间，张奕舟全身紧绷，双眼发直，说不出话也使不上力量，心像是被拴了块石头似地沉入谷底，叶照江拿起一次性勺子小口喝着粥，没注意到身边人的动态。

他想问，感冒第几天了，却没想到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回答。

是那个阿姨的儿子？经理？她说相处得很融洽……

握拳又松开，他看向前方自嘲地笑了笑，用力拍打了两下方向盘，眼角开始翻红，眼底的红丝渐渐扩张，泪水逐渐盈满眼眶。

叶照江见对方不说话，转过身想谢他，正好对上他愤怒而又无措的眼神，拿着勺子的手顿住：“怎么了？”感觉到她若无其事的样子，张奕舟更加冒火，眼泪控制不住地涌出来：“未婚先孕，叶照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等等，你”

张奕舟握住她的肩膀，泪珠挂在脸颊上，神色痛苦，叶照江惊呼出声，动作太大差点将手中的餐盒打翻，她双手紧握控制平稳，听到对方颤抖的声音，比她这个生病的人还要沙哑。

“你喜欢他哪里啊……？别和他结婚行么，他……他考虑过你的感受吗？你们……”

“你想要的话我也可以养啊，我可以把他当成自己孩子的，我求你了，照江……你回头看看我好不好，别和他在一起……”

叶照江算是明白他这突如其来的浓烈情绪是怎么回事了，原本以为在医院看到王澹后，对方第一时间就会把信息透露给张奕舟，但没想到张奕舟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她低下头去看男人的脸，对方用手捂住，别过视线。

“你一点都不介意吗？不是你的孩子。”

“很介意。”张奕舟松开她的肩膀，轻声回答，“但我干涉不了你的选择。”

叶照江继续低下头喝粥，沉默着不接他的话，过了好久才低声询问：“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是王澹告诉的你我感冒了？”

他摇头，慢慢解释：“上次来你公司找过你，你同事告诉我的。”

原来上次来的那个人是张奕舟。

叶照江嗯了声，将餐盒盖上，放进保温袋中扎好，接着忍不住笑出声。她边咳嗽边拍了两下胸口，侧过头看向身边一脸疑惑的男人，缓缓开口：“是夏婉怀孕了，今天陪她去医院检查，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

张奕舟没作声，心情就像坐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他顿了顿不确定道：“……不是你？”叶照江瞪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转移话题：“我在医院碰到王澹了，他今天帮了我很大的忙，我还没好好谢谢他。”

“所以你打电话给我，是因为夏婉的事吗？”

“嗯。”

张奕舟这才明白事情的起因经过，他确实没有收到王澹和王樾霖的任何消息。

叶照江嘲笑他刚刚说的那些话太过冲动，他反驳：“我说的都是认真的，脑子很清醒。”女人微红了脸，觉得他莫名其妙：“我看你根本没清醒过。”

准备下车前张奕舟拉住她的衣袖，眼神中带着谨慎和哀求的意味：“别再把我拉黑了，行不行？”她甩开对方的手，表情有些不自然，手上还拿着他硬塞的一盒感冒药，最终小声回答：“……再说。”

——

当天晚上她做了个梦，那场梦在她大学阶段同样经历过一次。

梦境很真实，而她作为旁观者，远远地注视着一切，却能感知到当时幼年自己的心情。

不知道是不是受晚上在车里那些话的影响，她竟然梦见了初中的张奕舟，那时候的他还不认识自己，走在前方头也不回。

女孩跟在他的身后嚎啕大哭，叶照江想起来了，是许梅去办公室闹事的那天。

临近班级门口，张奕舟转过身，看着女孩冷冷地开口：“你能不能别哭了，听着很烦。”女孩依旧不停地流着眼泪，她哽咽着回答：“我……我不想……这样进去。”说罢她掏着自己的校服口袋，没有带餐巾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