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间面馆渡亡灵+番外(60)
就好像,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
而他见过很多次。
他见过吗?
什么时候?
江淮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强行驱逐掉自己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思绪,开口对半夏说:“等等。”
半夏回头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图。
他反手撑在座椅边缘,迅速往前座移近了些,身体稍稍前倾,伸过手,扯开“陈屹”的衣领,大片小麦色的皮肤露了出来,锁骨的位置,一条疤痕清晰狰狞。
连疤都是一样的。
他就是陈屹没错。
可是……
江淮眉头紧蹙,活人怎么会完全没有体温和脉搏?
就在他愣神的间隙,“陈屹”的脸慢慢熔化、扭曲,原本英俊的面孔逐渐转变成皮肉腐烂的样子,恶心又渗人。
半夏在江淮扯“陈屹”衣服的时候下意识别开了视线,等她片刻后再转回来时,只看见一张变形的肉脸,一双混浊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人看,视线相对时,那两瓣不完整的嘴唇忽尔弯起诡异的弧度。
那种感觉说不上来,明明应该是奸计得逞后,对上当者的嘲讽鄙夷,可又带着一种莫名的壮烈,像是为成大业从容赴死,不知道怎么的,半夏居然还从那两只混浊到已经算不上眼睛的圆球里看出了一丝丝欣慰。
她心里无端升起一种极其不详的预感,脑袋里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向后扑了过去,同时惊喊了一声:“趴下!”
一种完全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人脸质变突然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江淮一时有些难以置信,比起畏惧与厌恶,他倒更多地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因此在听见紧张的女声响起时,也只是迷茫地抬起目光,没想到女孩忽然就迎面扑到了自己身上,他尚且没反应过来,只是凭着下意识的反应伸手接了个满怀。
因为还是盛夏,两个人穿得都不多,隔着薄薄的衣料,他能感觉到怀里那点柔软,却冷冰冰的,和他接触过的那些尸体差不多温度,所以他竟然完全没有嫌恶排斥的感觉,鼻间隐约能闻到淡淡花香,缥缈,朦胧。
如果此刻戴了心跳测试仪,那他的心跳大概得突破前半生的峰值,江淮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如果他低头看一眼手表,就会知道这一系列突发变化其实只有几秒,他却像是走过几个世纪,有乐,有悲,有痛,有喜。
几种感觉在心头交替流转过,最后却什么也没留下,他什么也没抓住。
从来都抓不住。
伴随着前座一声闷响,车身剧烈一震,怀里的女孩闷哼了一声,江淮下意识地缩紧了手臂,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人面对突发|情况时的本能反应吧,他这么想。
一阵血腥味在车里弥漫开来,江淮皱了皱眉,这股味道越来越浓,他立刻想到前座的“人”,抬头想去看,眼睛却突然被一抹冰凉遮住,女孩的声音有些轻:“别看。”
血味这样浓,大概是有什么很血腥的场面,但他却莫名觉得女孩的举动有些好笑,他可是一名法医啊,有什么没见过,即便是巨人观,他也可以面不红心不跳的,还有什么受不了的?
但江淮这次没有反抗,他对这些东西又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嗜好,平常要看的可多了,这次也没什么好看的。
片刻后,大概是确认他不会看了,眼睛上那抹冰凉慢慢消失,他习惯性地睁开眼,没想到女孩也在看着他,视线撞上,他和浅蓝色瞳孔里的自己无声地对视了几秒,难得地先移开了眼。
半夏因为怕他等下趁自己不留神眼睛就乱瞟,所以一放开手就一直盯着他,没想到对方却别开眼了,不过他似乎没有要去探究前座的意思,半夏松了口气,也收回目光,视线却无意中扫到了对方的耳朵。
车内冷色调的灯光下,江淮的耳朵尖那点红色格外清晰。
半夏略微皱了皱眉:“江科长,你不舒服吗?”
“嗯?”
江淮本来还在调整自己的状态,突然听她这么问,短暂地反应了一下,说,“没有。”
“那你怎么——”半夏歪了歪脑袋,疑惑地指着他的耳朵,“耳朵这么红?”
难道是被刚刚那个怪东西爆炸释放出来的污浊血气给伤到了?
不该吧,她刚刚一反应过来就把他护得严严实实了啊,而且这东西也不太厉害,他怎么还会受伤呢?
江淮神色一僵,下意识就想摸自己的耳朵,手伸到一半,又垂了下来,语气生硬:“没有,你看错了。”
“有啊,我没看错。”半夏以为他真的不信,执着地辩解,“不信你自己拿手机照着看看?你要是哪里不舒服可以说出来,我知道你可能不信我,但我真的有可能帮你治好,你这样硬扛着,受苦的只有自己,这些东西我虽然暂时不知道是什么,但被他们伤到,对普通人而言肯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