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程已经从思考中回过神来，思考结果是，无果。没有因为，没有所以，她想可能是她思考得不太认真吧，总之，无果。

头顶传来原理的声音，她稍抬起点头，却不料原理是低着头的。少女发过呆而少了点神采略显迷茫的眼神毫无保留地被原理收进他眼底，顷刻间讶异的神色又浮上眼帘，使她生来好看的眼睛又灵动起来，像一汪夏日清泉被微风吹起了点点涟漪，泛起粼粼波光。对着原理笑意渐深的眉眼，像是栽进了一个温柔的陷阱。

公交车总爱走两步顿一顿，摇晃着车里的人使他们互相碰撞。方程拉紧拉环稳住脚，回想起刚才原理拉她躲开身后的人时，他温热的掌心。

她闭上眼又缓缓睁开，看着原理不急不慢地回复：“没想什么，就是走神了。”

这个回答扯得很蹩脚，然而原理并不拆穿，在方程挪开视线后他从裤兜里掏出一颗绿色包装的青梅，撕开含在嘴里。

酸涩的味道消去一星点暑气。

“人多，你抓紧拉环。”

“嗯。”

“原理。”短短的对话暂停了一两秒，方程的话音在他意料之外响起，“能给我一颗吗？”

他反应过来，忙从兜里又拿出一颗，放到方程伸过来的手上，几乎是受宠若惊。

方程不喜欢坐车，冬天怕冷不开车耶不开空调闷出满窗户水汽的公交车，夏天开大窗户也闷热得不行的公交车，还有其他她坐过的大巴和小轿车，她都不喜欢。上学的时候她都是能走路就不会坐车，一旦要坐车，长途的就提前喝一支葡萄糖，短途的就做好能睡到下车或者全程发呆的准备。

这会儿车里人真的多，廖兴梅和张明阳已经被挤到了前门，关智诚他们稳定地围成个小圈站在车尾，他们前面就是已经找到座位坐下的周安安和张明月。方程和原理在车后门的位置，下一站可能下车的人比较多，大家早早就挤到了门口，他们不得已已经紧紧靠在窗户上，为了不让脸被压在窗上，转过来正对着车门。

爷爷跟她说上车不舒服就吃点酸的，她一直没实践过，看见原理手里拿着青梅，她才想起来。

还是很酸，但感觉比上一次好一点。虚眯起的眼睛不知是因为窗外的阳光还是嘴里的酸味，迷蒙间看不清眼底神色。

“下一站就到了，很快。”

原理说着，趁着旁边的人挪动，往方程身前靠了靠，把她和拥挤得不成样子的人堆隔开，圈出一隅安宁之地。尽管后背被别人来回碰撞，他站在那里稳稳当当，一点没往方程那边靠。

方程站在包围圈内低头不语，只盯着原理的鞋面，细细咀嚼着嘴里的青梅。她想抬头看看原理，但她没有。

“快了。”

声音比车里的喧闹声小很多，但似乎近在耳边，随着话音落地，车后门应声而开，原理背后的人也一拥而下。

“走吧。”

原理下意识地伸着手，像是等着方程来拉。方程实在被闷得不行，刚才又因为原理在她面前，她拉着拉环的话两个人姿势会很怪异她便松了手，只靠鞋底努力地扒着地面才不至于大幅度晃动，这会儿她实在难受，脑子也昏昏沉沉的，在没来得及多思考的情况下抬起手臂，却掠过原理的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在车头位置的两个人在前门下了车，关智诚他们也在车门刚开的时候就跟着挤了下来，几个人站在路边不见原理和方程，正要往车里找，却被打头阵的关智诚推了回来。

肖凯拨开关智诚的手，“干什么你？见到鬼了？”

附和的声音响起，关智诚双手叉腰一副很神气的样子，连语气都带着几分傲视众人的架势，“哎我跟你说，就是见鬼了，不管什么鬼，反正人家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们不能打扰人家，班长你说是不是？”

廖兴梅突然被话锋指着，一时语塞，等她反应过来，原理和方程已经从后门出来了，车门随后便关上。

“嘘——”

关智诚神秘兮兮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只手恨不得长成两双，推着这边的人往前走，周安安忍不住好奇头往后看，也被他轻轻推了回去。

他扬言：“别打扰鬼！”

他们身后，方程望着被她拽的有点皱了的衣角，轻声说了声抱歉。原理却乐得开心，也不把皱抚平，叮嘱方程慢点儿走，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边上。

第32章

下车后走了没几步, 就看见了游乐场的大门，一只已经退了点色的企鹅雕塑站在门口，翅膀做了个“请往里进”的手势。

关智诚左手挽何宪，右手挽张明阳, 好像跟人家很熟似的, 看着那只企鹅嘴角抽搐，“哦豁, 很复古哦。”